木树枝来我家喝醉了。
木树枝来远洲参加了一个电子商务学习班,为期一周。星期六,学习结束后,他到了我家。
木树枝说,这几年,受网购的冲击,他的红帆超市已大不如前,业务量下滑。为了赶上时代的发展,他也准备涉足电子商务。听说远洲有一个电子商务学习班,他就报名参加了。
木树枝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刘叔刘能量上个月病故了。
刘能量的烟瘾很大,患的是肺癌。
临死前,刘能量已经说不出话来,瘦得皮包骨头。
刘能量的女儿在武汉市工作。
办完刘叔的丧事,刘叔的女儿就把刘婶接走了。
第二个消息是,太和村的李志军也死了。
李志军特别爱喝酒,患的是肝癌。
木树枝说:“现在,太和村年纪最大的就是几个老太婆;看来,女人的寿命比男人长。”
“嗯,这种现象还比较普遍。”我说,“我觉得,之所以说女性比男性长寿,除了男女在生理结构方面的差异性之外,主要受社会文化因素和生活方式的影响。在中国,现代社会,男女平等,在学习、就业、参与社会生活等方面,男女没什么差别。但是,按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来说,还是男人强势,女人弱势。在家中,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不上班,可以做家庭妇女,由丈夫养活。而男人靠老婆养活的却不多。因此,从生活和工作压力上来讲,男性需要承受的压力也比女性更大。男性吸烟、喝酒的人数也远远高于女性。男性不良的生活习惯会导致生命长度缩短,或者说导致身体患病的几率明显高于女性。男人要长寿,就要扬长补短,学会减压,注重保健,去掉不良习惯。”
“是这个道理。不过,男人往往有血性、有担当,身不由己,不好控制。”
“是的,受各种因素的影响,男人做的许多事情,是不符合养生的要求的。男人的一生,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过程。”
当天中午,司马瑶瑶做了六个菜,我打开了一瓶白酒。
我顶多喝了二两,其余的木树枝都喝了。
木树枝说:“大哥,你不知道,我活得好累呀。二哥出事后,想起他跟崔珍珠,我就闹心,加上别人的指指点点,我压力更大,经常借酒浇愁……”
“我跟你一样不痛快。不过,对于树干、树条的事,我们不要再纠结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纠结,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木树枝说:“大哥,你在远洲还不明显,没什么感觉。明日县就那么大,我们木家的情况人尽皆知……如今,因为二哥的事,木家的形象在明日县一落千丈,毁了,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呀……”
“嗯,是的,我能想象得到。这是我们必须承受的代价。躲是躲不掉的。”
“人活着太难了。”
木树枝说着,喝干了一杯酒。
“活着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人这一辈子痛苦大于欢乐。我们要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都会慢慢地淡化的。”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我怎么有这样一个二哥呀……”
木树枝哭了。
“有什么样的兄弟姐妹,我们无法选择。我们能做的,是做好我们自己……我们这个家庭是一个特殊的家庭,与别人相比,我们注定要经历更多的悲欢离合、是非荣辱,更深层次地体验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我知道木树枝这一段时间太压抑,在我这里,也想让他放开一些,放松一下,就没有拦他喝酒。
喝完酒,木树枝就醉了。
好在,木树枝喝醉后,不胡言乱语,不耍酒疯,就是睡觉……
木树枝走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刘达立、朱春妮来了。
刘达立、朱春妮在周六下午来到我家的。
我喜出望外:“达立哥,嫂子,我来远洲几十年了,也邀请你们多少次了,今天,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朱春妮说:“前几天,达立说,趁现在还能走动,去远洲看看弦子吧,省得弦子弟老念叨这事。等再老了,走不动了,想去也去不了了。”
“这就对了。”我说,“早都该来玩了。”
司马瑶瑶跟我回明日县探亲时,见过刘达立、朱春妮一面。
再次见到刘达立、朱春妮,司马瑶瑶也很高兴。
司马瑶瑶忙着为刘达立、朱春妮倒水、削苹果,还指着我说:“他不知跟我说过多少次了,说当年上中学时,成群结队的同学欺负他,要不是达立哥保护他,他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人不能忘本,要知道感恩,一辈子都不能忘了达立哥。”
刘达立说:“与弦子兄弟成为朋友,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光彩的事。”
寒暄了一阵子,我们就去远洲市海天饭店,进了一个雅间。
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刘达立说:“菜点得太多了,家常便饭就行了。”
司马瑶瑶:“见你们来,他高兴得像过年一样。招待你们,不得像样点嘛。”
“孔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说,“我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这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也知足了。”刘达立说。
“好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来,达立哥,干杯!”
“干杯!”
“看,这俩人在一起,就像亲兄弟一样。”朱春妮对司马瑶瑶说。
司马瑶瑶说:“不错。他们的友谊,让人羡慕。”
司马瑶瑶说着,站起来为我和刘达立一一倒满酒。
刘达立说:“兄弟,不瞒你说,这辈子,我再也不当媒人了。”
“为什么?”
“加上你和诸葛丽娟,我一共介绍成了五对。”刘达立说。
“哦,功劳不小哇。”我说。
“可是,现在,这五对夫妻全部离婚了。”刘达立说。
“喔。”
“除了你以外,那四对都不搭理我了。”
“为啥?”
“他们都恼我呀。把离婚的原因推到了我身上,说什么,如果不是我介绍,他们之间不会认识,不会结婚,也就不会离婚了。”
“岂有此理!”我说。
“唉,他妈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刘达立说。
“今天,我要替天下的媒人说句公道话。修桥补路不如介绍成亲。天公作美,也需红娘牵线。心有灵犀,红娘一点就通。鸳鸯璧合,全靠红娘撮合。喜结良缘,红娘功不可没。为人说媒做的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本来没有关联,甚至素不相识的一男一女,经过媒人的撮合,结为夫妻后,彼此成为最亲的人,对媒人应该除了感谢,还是感谢。至于夫妻反目,婚姻破裂了,也怪不到媒人头上。媒人的初衷都是好的,都希望自己介绍的一对白头到老。媒人也不希望自己促成的婚姻走到尽头。退一步说,媒人只是起个媒介、催化剂的作用,并没有强行把两个人捆绑成夫妻。一男一女结婚时都是双方自愿的,过不好也是自己的问题,怎么能怪罪媒人呢?”我说。
“兄弟,因为你和诸葛丽娟的事,让你受苦了。”刘达立说,“我那时候觉得,你俩人品都不错,郎才女貌,比较般配,就极力促成你俩。谁知诸葛丽娟那么霸道、厉害……我自罚一杯。”
说完,刘达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用,不用。达立哥,我内心压根就没有怪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对我除了好意,还是好意,哪里有半点歹意?我跟诸葛丽娟离婚,只能说我们缘分已尽。”
“丽娟真是有福不会享。”朱春妮说,“守着弦子这个大学校长,过日子多美呀。”
“人家才不稀罕呢。诸葛丽娟经常对别人说,我除了写文章比她强,其他的,我啥都不如她……她还说,她嫁给我,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司马瑶瑶听了,掩口大笑。
“我现在明白了,兄弟,你和瑶瑶才是合适的一对。瑶瑶那么温顺,是你喜欢的类型。”刘达立说,“来,我为你和瑶瑶,干杯!”
“干杯!”
我和刘达立碰杯、干杯。
“老天爷为你关上了一扇窗,又打开了一扇门。哈哈哈。”刘达立说。
“哈哈哈。”
“达立哥,嫂子,别光说话了,吃菜呀……”司马瑶瑶说。
“来,吃菜,填饱肚子,才有劲说话。”我说。
过一会儿,朱春妮说:”弦子兄弟,丽娟现在啥情况,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跟儿子联系时,从来不问他妈的事。“
“我跟丽娟经常联系,她现在还是单身一人。她谈了好几个对象,都谈不成。”朱春妮说。
“看看,一个不行,两个不行。”刘达立说,“都不行,是男的都不好?到底是谁的问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好了,咱们不说她了。我曾经恨过她,现在早就不恨了。她毕竟还是栋梁的妈。说说你俩吧,嫂子,你和达立哥的媒人是谁呀?”
“我俩没有媒人。”朱春妮说,“我们都是同学,自由恋爱,自谈的。”
“谁先追的谁呀?”
“这还用说?肯定是他追的我呀。”朱春妮说。
“你听她的?”刘达立说。
“不是吗?追到手了,就不认账了?”朱春妮说。
“好好,我投降,认账,不行吗?”
“哈哈哈。”
“弦子兄弟,你和瑶瑶是谁介绍的?”朱春妮说。
“瑶瑶,你说吧。”我说。
“是……”司马瑶瑶脸红了,说,“我们是自我介绍的。”
“哈哈哈。”
“哈哈哈。”
刘达立举杯道:“为自我介绍,干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