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木树干在家中请我和木树条吃饭,江秀婵下厨炒菜。
江秀婵做了炖鸭肉、红烧鲫鱼、红烧泥鳅、炒猪肝、芹菜炒肉、韭菜炒鸡蛋。
“别再做了,秀婵,可以了。”我说。
“好的,大哥,还有一个排骨汤,让它再炖一会儿。”
江秀婵从厨房出来,坐在餐桌旁:“大哥,你们三兄弟,轻易聚不到一起,不喝点酒吗?”
“按说,今天算是个小团圆吧,可以喝点酒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因为秀婵你跟树干下午都要上班,中午最好不喝酒。树条身体不允许喝酒,我下午要出去转转,也不能喝酒。”
“大哥对贵江很熟吗?”江秀婵问。
“是呀,我前后在贵江待了6年呢。”
“大哥大学就是在贵江师范学院读的。”木树干说,“贵江师范学院去年改名为贵江大学了,还在老地方。”
江秀婵说:“那大哥这次是故地重游了。”
“嗯。我下午准备去我的母校看看。”
“是要转一转,看一看。大哥,树条,吃菜呀。”江秀婵说。
木树干说:“来吧,我们以吃为主吧。”
我尝了这几个菜,感觉味道鲜美可口,不禁赞道:“秀婵菜做得不错,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不行,不行,大哥,我还差得远呢。”江秀婵羞涩地笑道。
木树条说:“谢谢你,二嫂,我去你们医院,你几次领着我找专家看病。”
“看你说的,树条,谢啥,我不是也想叫你的身体好起来嘛。不过,你这个病,专家也没啥好招。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虽然科学高度发达,但是,人类对自身身体的基因密码、器官之间的联系等却还没有完全弄明白。除了癌症以外,对原发性高血压、糖尿病、风湿病、冠心病、艾滋病、哮喘、红斑狼疮、牛皮癣等疾病还无法根治,成了世界难题。我们搞医的也是任重道远呐。”
“嗯。”
“排骨汤炖得差不多了,我去盛汤。”江秀婵说……
饭后,木树干对我说,他现在是贵江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还是雷振天的秘书。雷振天前年从贵江市委副书记,升为贵江市人民政府市长,这个月初刚刚又升为贵江市委书记。雷振天想让木树干下去锻炼,至于去哪里,贵江市10个县区任由木树干挑选。木树干想去明日县。因为明日县是10个县区里最穷的。越穷的地方,越能干出成绩。再一个原因,也是更重要的,他要为家乡效力。
“你这个想法蛮好。”我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我站了起来:“树干,秀婵,你们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该去上班了。我跟树条上街溜达溜达。”
在大街上,与木树干分别时,我从提包里掏出5000元钱递给他,他不接,我把钱塞进他的裤兜里,就转身离开了。
接着,我来到了贵江大学。
母校的大门变得更宽敞、更漂亮了。
过去大门口右侧挂着的“贵江师范学院”的竖招牌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门正中间耸立的“贵江大学”4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我问门卫:“请问,数学系办公楼在哪里?”
门卫——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笑了:“数学系?你说的是老黄历了。现在,哪还有数学系,改为数学科学学院了。数学科学学院在8号楼,往前走到湖边左拐再往南就到了。”
“谢谢。”
校园里,学校原来的老楼已经变成了一栋栋更高、更气派、更华丽的新楼。教学楼、宿舍楼外面包裹着白瓷片。
只是,校园中心的湖还是老样子。
来到8号楼前,我见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就问道:“你好,请问邱洪海在哪里办公?”
“邱洪海,邱院长,在三楼,305室。”
“谢谢你。”
我上到三楼,305室,见门上面有一个小牌子,上书“院长室”。
我敲了敲门。
“请进。”
屋内传出了声音。
我推门进去,见到了在办公桌前坐着的邱洪海:“邱洪海。”
“木弦子。哎呀,好久不见了。”
邱洪海笑呵呵地站起来,跟我握手。
“毕业后,我这是第一次来母校。”
“请坐。”
邱洪海给我倒了一杯水,说:“十几年前,我去贵江市第一高中找你,才知道你调到远洲了,不知道具体到远洲哪个单位。”
“我那两年心情不好,身体不舒服,跟所有同学都失去联系了。”我把我在远洲大学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搞得不错嘛,木弦子。”
“你搞得更不错,都当上院长了。”
“主要是大家照顾,毕竟是本校毕业留校的,比从其他大学毕业分来的占点优势。”
“还是你能力强,当了我们班上4年团支书呢。”
“哈哈,你那时的表现比我还突出呢,风头远远超过我了。”
“哪里,哪里。”
“木弦子,这次来贵江,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看我弟弟,顺便来母校看看。我想见见于自华老师,还有赵国强书记。”
“你见不到他们两个了。”
“为什么?”
“于自华老师早几年就调到北京师范大学了,赵国强书记前年病故了。”
“哦。学院团委书记丁大雷呢?”
“丁书记也调走了,是去了长沙一个大学。其他几个任课老师都退休了,也大都在外地生活。”
“噢。”
“木弦子,既来之,则安之。今天下午4点,我们数学科学学院召开全体学生大会,你给他们作一场报告吧。”
“不行,不行,我又没有准备。”
“这还用准备吗?你肚里满腹经纶。你别推辞了。”
“我没啥讲的。”
“你结合你的本职工作,跟学生们聊聊。讲讲对学生总有好处。你忘了?我们上大二时,学校请歌唱家吴雁泽为我们作报告,对我们多大的激励……”
“没忘。吴雁泽讲他的成长过程、婚恋故事,在我们同学中引起很大轰动。可人家吴雁泽是名人,我算啥呢。”
“你就以校友的身份嘛,你不想帮帮你的小学弟小学妹呀?”
“这——”
“择日不如撞日。专门请还不好请你呢。你正好赶上了,我还能放过你。就当你帮我的忙了。”
“你这真是赶鸭子上架。”
“那就这么定了。”
半个小时后,在邱洪海主持下,我与贵江大学数学科学学院3000余名学生见面了。
邱洪海向大家介绍道:“木弦子老师是我在原贵江师范学院的同班同学,班长。他品学兼优,在大学入团又入党,校党委发文号召全体毕业生向他学习。下面请他给大家作报告,大家欢迎!”
我结合自己在读大学期间的经历、感悟,主要谈了两个内容:在校大学生如何学习;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重大意义和紧迫性。
我告诫学子们,除了所学专业书籍外,应该广泛涉猎,尽量多读书,读书增添的是个人的积淀与厚重,众多个人精神世界的陶怡和升华,才能促进整个社会的文明与进步,在当下互联网时代尤其如此。这也是一个人达到思想上的浩瀚的必由之路……人们常说,人生是一个过程。有位名人说,人生是两段无穷的黑暗之间的一段亮光。《庄子·知北游》中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们要做的,是让自己的过程精彩些、亮光更亮些……
我讲了一个小时。
最后是互动环节。我回答了几个同学的提问。
会场掌声雷动,气氛热烈。
晚上,邱洪海做东,在贵江一家豪华饭店安排了一桌酒席,把原贵江师范学院数学系791班分在贵江市区的同学都叫来了。其中有两个同学,自毕业后就没与其他几个同学见过面,这种场合从不参加。得知我来贵江了,这两个同学破例到场,所有分在贵江市区的10个同学全部到齐。
邱洪海感慨道:“木弦子,还是你老班长面子大呀。”
大家难得相聚,把酒言欢,问候叙旧,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席间,邱洪海说:“马海洋毕业后分到他们县一高教书,3年后考到中国人民大学读研究生,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听说,他研究生毕业后,到湖北省一个县当了几年挂职副县长,如今在国家财政部上班呢。”
“喔。我与马海洋通过两年信,我调到远洲后,就没再联系了。有马海洋的电话吗?”我问。
“没有。”
“各位老同学,今天,我看到母校的变化,非常振奋、高兴。”我站起来说道,“来,让我们为母校的发展壮大,共同干杯!”
“干杯!”
深夜,躺在贵江大学宾馆房间里,我久久无法入睡。
想起在这里求学4年的点点滴滴,想起当年给自己关心、帮助、谆谆教诲的老师们,我感到非常歉疚。
大学毕业后,我与马海洋等同学尚且通信,却没有拜访过、也没有给任何一个老师、系领导写过信。过去的经历犹如发生于昨日,仍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于自华老师让我当班长,哪会有我出彩的机会呀。我在4年内入团、入党,没有于自华、丁大雷、赵国强等老师、领导的教育、培养,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自责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