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吴大亮等人欺负我的事,我早就想开了。
我为啥能考上大学?
我觉得吴大亮功不可没。
论学习成绩,我算不上是最好的。在班上,各门功课平时大考小考,我并非都是第一名,有好几个同学跟我的成绩一直不相上下。
论在学习上下功夫,我也不是唯一下苦功的。大家都明白,高考关系着个人的前途、命运,觉得自己成绩还可以、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同学,谁不是头悬梁、锥刺股,拼命地学习?用现在流行的网络语言说,就是用了洪荒之力。用一个同学的话讲,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在亲娘怀里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早起晚睡,夜以继日,挑灯夜战,甚至通宵达旦,是高考前同学们的常态。
论学习条件,没有任何老师在学习上单独为我开过小灶。不少同学有的复习资料,我却没有。比如,令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本《语文高考指南》。班上甚至还有8个背水一战、志在必得的复读生。
那么,最终,为什么他们都名落孙山,唯独我榜上有名?
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我里里外外吃的苦多、遭的罪大。这是我与他们的唯一区别。
可能是老天爷觉得我可怜,眷顾我,点化我,使我福至心灵,在高考考场上超水平发挥,最终脱颖而出,一举成名。
这件事只能这样解释,从别的方面是解释不通的。
那么,我吃的苦、遭的罪从何而来?
当然是拜我的父亲木卜凡和吴大亮等人所赐。
全赖他们的加持。
他们的逼迫使我不得不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来改变我的处境。
他们是我前进的动力。
他们从反面给我的力量,比正面给我的力量不知大了多少倍。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应该感谢他们。虽然,他们那样做主观上并非为我好。
因此,我对吴大亮的仇恨就消了大半,更不会像以前设想的那样,找吴大亮报仇雪恨。
但是,接受吴大亮的道歉,与他和解,我当时还做不到,从感情上也接受不了……
踏上工作岗位,开始了新的生活,尤其是跳出农门,从农村进入城市,拿了工资,端了铁饭碗,我应该整天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但我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我身上缺乏年轻人应有的生龙活虎、朝气蓬勃,而显得萎靡不振,暮气沉沉。
因为我的身体健康出现了问题。
后来,经过专家诊断,我才知道,这也是拜我的父亲木卜凡和吴大亮等人所赐。
久病成医。因长期身体不适,我也看了一些医学书籍。我国最早的医学典籍、对后世中医学理论的奠定具有深远影响的《黄帝内经》之《天子内经》云:“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恐伤肾。”
稚嫩的身体尚未发育成熟的我,在内在外多年遭受木卜凡和吴大亮等人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伤害,被委屈、惊恐、愤怒、哀伤、忧愁、郁闷等不良情绪所左右、所刺激,久而久之,长此以往,身体不出毛病才是不正常的。
因为我不是钢打铁铸的,我也是凡胎肉体。
在家无辜地被父亲打骂,还不准哭,我也不敢哭;在外受吴大亮等人侮辱,我不能哭,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是个熊包。可是,在我远离任何人的视线,独自一个人去野外薅猪菜、割柴火的时候,竟然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其实,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倒好了。
泪里都是毒。泪憋到身上,毒也就进入内脏了。
也就是说,那时候,我的病根就埋下了。而治疗起来,难于上青天。
年轻的家长们,在此,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惨痛的教训,郑重地告诫你们:
在你们的孩子没有发育成熟,或者孩子没有成年时,要尽最大努力克制自己,给孩子足够的关爱、温暖和呵护,而不要动辄打骂孩子,尤其孩子在吃饭时是千万不能被打骂的。
医学专家指出,孩子在吃饭时如果受到外界不良刺激,会停止分泌助消化的胃液,久而久之,就会破坏肠胃功能,影响消化吸收,不利于孩子的生长发育,甚至使其内脏产生病变。
童年的创伤,终生也难以治愈。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德勒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我已深受其害,并充分感受和理解了上面这些话的正确性……
贵江市第一高中医务所中医科女医生雷素芳是跟我同一年分来的中医药大学毕业生。她给我开了活络片、胃炎四味片、愈风宁心片、刺五加片、养血舒肝丸等药。
我接连服药两个多月,未见好转。
雷素芳又给我开了十几味中草药,煎服,医务所有专人代煎。雷素芳每次开3天的药。3天以后,她再为我号脉,调整处方。
我服用了一个多月汤药,仍然没有什么效果。
当然,我享受公费医疗待遇,在学校医务所看病吃药,都是免费的。不然的话,我是没钱看病的。
雷素芳告诉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木,神经衰弱这个病蛮难治,除了坚持吃药外,还要注意4个方面:一、加强饮食营养,吃食堂不行,要开小灶;二、加强体育锻炼,增强体质;三、少动脑子,多休息;四、保持心情愉快,遇事不要钻牛角尖。”
雷素芳再次建议我请长假,回家养病。
我说:“这,根本办不到。”
木树干上大学得用钱,我需要工资。
再说,我参加工作才1年多,预备党员刚按期转正,一切刚刚开始,在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工作岗位呢?
我一日三餐在学校食堂就餐,清汤寡水的,没有什么营养可言。在宿舍开小灶也不现实。
我能做的是,每天早晚跑步,锻炼身体。
校园里,大街上,郊外的田野上,公路旁,几乎每天都有我活动的身影……
因为我下班时,医务所的医生也下班了,所以,我必须在上班时间去看病。
我带病坚持教学,感到身心疲惫。
应付正常的工作已经感到力不从心。我根本没有精力再复习,考研究生的计划泡汤了。
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我面临的主要任务是调养身体。可是,我所处的环境又不利于我的身体健康,又导致恶性循环。
这天晚上,将近10点,我从办公室回到宿舍。
王福佑与住在隔壁宿舍的3个年轻教师正在吆五喝六地打扑克。
他们一边打牌,还一边抽烟,抽得宿舍烟雾缭绕。
我眉头紧蹙。
患病的我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场所。
但是,王福佑每天在宿舍喝酒、打牌,吵吵闹闹的,弄得乌烟瘴气,可把我害苦了。
然而,我又无法改变此现状。
按照学校的规定,只有等到结婚,学校分配新房后,我才能搬离这里。
见我回来,王福佑笑着揶揄道:“木弦子,你摆谱儿摆得蛮大呀。刚才,卫建民来闲聊,说他要把贵江市教育局局长的姑娘介绍给你,你都不干。”
“哈,莫非木弦子在老家定了娃娃亲?”
“啥年代了,还有这档子事?”
“听说局长的姑娘赛天仙哪。我可动心了。”
“哈哈哈……”
几个人调侃着我。
“玩你们的牌吧,别拿我开心好不好。” 我说。
卫建民所说确有其事。
那是我刚来学校上班不到3个月,在下班后,我在校园里碰到了卫建民。
卫建民问:“小木,有对象没有?”
“没有。”
“今年全校分来28个大学生,你是唯一的党员。学校要重点培养你呢。”
“还请卫书记多指教。”
“你多听听看看老教师是怎么讲课的,对你提高教学水平会有蛮大帮助的。”
“好的,卫书记,我记住了。”
“你锻炼几年后,组织上会慢慢往你身上压担子的。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在工作上,我一切听组织安排。”
“你这个态度蛮好。”
卫建民笑了。
接着,卫建民说:“小木,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贵江市教育局宋局长的姑娘宋文静幼师刚毕业,在贵江市机关幼儿园当老师,也没对象。宋文静不错,我给你俩介绍介绍吧。”
“谢谢卫书记关心。我刚参加工作,不想谈对象。”
此事过去已1年多了。
现在,卫建民为何跟王福佑等人旧事重提呢?
我躺在床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