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天总是晚的很早。
昨晚抽抽噎噎的到很晚才睡着,本来赶上火车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再加上乘车的时间,到月江的时候,天几乎完全暗下来了。
对于火车站这种人很多很拥挤的地方,安然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但是,只要有他在,就好。
一路紧跟在颜明川身后,脚步踏出火车站的时候吹过来的风冷的刺骨。
她看着他的脚步突兀的停下,然后转过身来。
安然下意识的低下头,望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发愣。
可是。
“好了,就这样吧,要不要我帮你打车送你回去?”
分别的时刻终要到来,安然惶然,本想抬起手再次去抓住就在眼前那片衣角,但还是强压住了那份冲动。
她听到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安然,做人不可以出尔反尔,得寸进尺的。”
用手撩了撩被列车上的空调吹得有些杂乱的额前的头发,她抬起头来,没有立刻说什么。
只是用视线认真的描绘着眼前这一张精致的脸。
他也不急,脸上挂着笑,任由她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自己。
今天的天上是有月亮的,也许是积攒了多日的乌云在昨日的暴雪中消散一空,天朗气清,连带着月和星星都探了头。
一轮算不上满月的月亮悬在天边残留的火烧云的颜色里。
又因为角度,光的反射的原因留在了他的眼睛里。
只觉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拼命挣扎也喘不过气来。
她张开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到最后手指深深的在自己手心里掐出月牙的印痕。
“没事,也没多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打个车自己就行。”
故作轻松的把手摆了摆,迈着稍显机械的步子准备离开,但是,没走了两步,他又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安然。”
安然停下脚步,却失了转过身的勇气。
这一次,换做是颜明川的声音变得有些生涩了:‘那个....还有一件事...’
他花了很短的时间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至于有跑调的感觉,看着她在蓬松的羽绒服包裹下仍有纤细感的身体:“夕月葬在伯父身边,你如果有空...可以去看看她。”
.....
盯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登上的士,尾灯消失在汹涌的车流的再也寻不见。
找了根火车站的柱子靠上去,摸出一根烟咬住,低头看着眼前斑驳到不知有多少人踩过的地砖。
还没来得及点燃,地砖上出现了两双皮鞋。
目光往上抬起,顾城和杜洛书沉默的站在眼前。
颜明川稍微愣了一下,而后又轻笑,转而举着火机把烟点燃,吸了一口后微微蹙眉:“看来,刘锦程在监视我了,这人有点意思的。”
顾城没说话,只有杜洛书恭敬的:“颜总,什么都瞒不过您。”
颜明川笑笑。
顾城这时转头看着刚才安然离开的方向:“她知道吗?”
“你说呢?”
“你不怕刘锦程告诉她?到时候怎么办?我知道你放不下她。”他把视线转过来,盯着眼前的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说一声,我可以拼一把。”
颜明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刘锦程不至于这么没脑子,这种事情连一条狗都知道知情的人越少越好,他不会主动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的,而且,相比于担心刘锦程会乱说,顾城,你应该先注意一下你自己。”
他伸手掸了掸烟灰:“为什么要把之前那些陈年旧事告诉她?除此之外,你还说了什么没有?”
他轻飘飘的发问,顾城的气势一下子萎靡下来:“...还有你交给我的别墅钥匙,我也一并交给她了,我不想看到你走上这条路,我们很多年兄弟,我很难接受,你明白吗?”
不似印象里那样张扬骄狂,好似适才坚毅的眼神只不过是一层粗劣的伪装。
“何必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个人都有退场的时候。”颜明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却没再用之前那种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我不后悔,所以,顾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把视线投到顾城身后的杜洛书身上,这资历很老的助理有一点很好,大多数时候都能维持着一副死板的一本正经的表情:“利害关系我想洛书都应该同你说明了,从你们两个的脸上我就看的出来,这样也好,不用我再多费口舌,我也是很讨厌把一件事情翻过来覆过去的说的。”
“颜总,我....”
杜洛书苍白的嘴唇颤了一下,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但看了垂头丧气的顾城一眼后又不得不把话咽回肚子里。
摘下眼镜从随身口袋里掏出擦镜布仔细的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