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娇小的身躯,在那从天而降的巨大战戟面前,宛若蝼蚁跟大象。
莫说一个囫囵个儿的人。
就是‘小榭听雨’与‘竹林听风’两间包厢,都弹指间灰飞烟灭了。
解闺璧只听见四周各种声响不断。
宾客惊慌失措奔逃惊呼之声;
穹顶、大梁坠落时发出巨大杂声响;
以及两间包厢被砸穿,碎木、碎石好似流星火雨,四处迸射发出的‘嗖嗖’声响。
满场宾客狼狈窜逃。
唯独有一人,一手将少女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拎着桃红外袍。
遇乱石,便见外袍‘刷刷’轮转,好似一张开的盾牌。
卸掉飞溅碎物的力道,再借力一甩,将之全部扫到无人所在之地。
便是这般飞沙走石之地,吉道天护着解闺璧,竟然有了那么一丝,宛若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的样子。
其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直到解小姐耳畔再听不见,‘嗖嗖’的碎物飞射之声。
吉道天方才站定。
他道:“你先回去。”
解闺璧回过神。
这回头一瞅,顿时惊呆。
珠光宝气阁就跟被强拆了似的。
她听了吉道天的话,便要走,谁知却没走了。
顿时,解小姐面上烧起一片绯红。
“……你,倒是先放手啊!”
吉道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臂还紧紧扎在姑娘纤细腰肢上。
他神色没半分不自然。
手飞快撤开,并背在了身后。
样子像是刚才在想什么事,出了神,这才没注意到手的问题。
解闺璧立即掉头往楼梯的方向跑。
没跑几步又掉头回来:
“你不走?”
“不走。此地主人将至。我好歹‘讨’了一身‘宫色’的衣裳穿,当在此等候。”
于情于理,这穿“官衣儿”的,也得跟也要跟“东家”说清刚才事情始末。
解闺璧闻言便不多说,快步顺着楼梯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心跳快若擂鼓。
细想起来,刚才一幕幕发生的实在太惊悚。
听四周的动静,她大致推测出一些事情经过来。
想不到那五名女子中,竟有一人是邪修!
而她差点帮那几位女子赎身。
如此一想,却是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一路跑到珠光宝气阁的一层,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位小管事,什么都没问。
直接引着解闺璧,快步离开阁内。
解小姐提着裙摆,跟在小管事身后,脑子乱糟糟一片。
突然,走在前面的小管事,突兀地驻足。
双手抱拳,躬身就拜。
他们正前。
一名三十年岁上下的男子,正面若寒霜举步而来。
男子一身正红色华衮,脚蹬绛色血螭靴。
手持血玉方天戟,头戴红玉三叉冠。
那战戟尖刃轻擦青砖地面,发出‘嘶嘶’轻响。
伴随着男子沉稳的步伐声,竟是让人闻之屏息。
倘若解小姐方才见到了那天降巨戟,破穹顶,碎包厢,斩邪修,一切只在眨眼间。
那此刻,她未必能如此镇定。
来者正是宫无敌。
解闺璧虽不识宫无敌。
但,就少城主这一身‘正红’。
便不是等闲人能穿的。
解闺璧忙垂下头,不敢细瞧来人。
迎面走来的人目不斜视,刃尖拖在地上,与解闺璧擦肩而过时驻足。
他这一停,差点把黄衣的小管事吓出一声冷汗。
便听宫无敌寒声道:“宫常白,再如何,也是宫氏的人。”
“他在这阁内丢了性命,此事尚未查清,你珠光宝气阁胆敢随意放人离开?”
“是不知‘死’字如何写?”
话到最后,杀意毕露。
大修行者的灵威铺天盖地压向二人。
【道兄,那女子与我同来。确是与道兄族人被杀一事无关。】
“哼。”
宫无敌听了穿声,冷哼一声,衣摆‘唰’地一撩,头也不回地入了珠光宝气阁。
解闺璧:“……”
她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打了个滚儿回来。
匪迦就在不远处的角马车上瞧着。
见此,搭在腰间马鞭上的手才放了下来。
就方才,那正红色衣装男子一句话的功夫,解闺璧额头细细汗珠布了一层。
跑起来风一吹,挂的后背也凉飕飕的。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解闺璧钻进车厢。
匪迦抽出马鞭一挥,赶着角马直奔羊肉巷。
解小姐进了车厢,才瞧见解酒人事不知,似是被人随手扔在车厢内。
解闺璧:“……”
回到羊肉巷,匪迦自赶车的位置出溜下来,三两个大步就绕道后面。
他在车厢门下放了矮凳,这才讷讷道:“解姑娘,到了。”
解闺璧打开车厢门,便见匪迦站在那儿,嘴角微微抽了抽。
解闺璧猜,这人大概是想对她笑一下。
奈何‘面瘫十级’。
看不出,这熊一样壮的汉子,心到挺软乎的。
大概是看她受了惊吓,想对她笑笑,让她放松。
见解闺璧提着素白的裙摆,踩着矮凳下了车。
匪迦直接一只手探进去,抓住解酒的脚踝,把他‘拖’了出来。
扭头正好瞧见这一幕的解闺璧:“……”
匪迦这才想起解释道:“方才他……太闹腾,我见人来了,就把他打晕了。”
解闺璧:“……先把人送进去再说。”
语毕,她又补了句,“别拖,背进去吧。”
她真怕这汉子拖着人脚,就跟拽死猪似的把人拽进门。
解小姐跑上府邸,前的台阶,上去叫门。
这手还没拍下去,门就开了。
那巨大的战戟再现,整个彭城的人都瞧见了。
解府上的人担心的不行。
要不是解仲气拦着,解炎都冲去内城区打探消息了。
出不得门,解炎干脆就蹲在大门前。
听见点风吹草动,就开一下门看看外面,是不是小姐回来了。
解小姐顾不上跟激动的解炎多说,只让开身。
让身后的匪迦,先把解酒扛进来。
解炎见解酒人事不知的样子,就变了脸色。
解闺璧抬手示意他冷静,“进去再说。”
解酒只是被打晕。
他心急解小姐,不顾匪迦劝阻,执意要进珠光宝气阁接解闺璧。
匪迦这人嘴皮子不利索。
干脆,‘一劳永逸’,就动手把人给拍晕了。
解闺璧说明白解酒的事,又被众人问起珠光宝气阁内发生的事儿。
她这才喝了口茶,压了压方才那不多的时间里承受的惊吓。
理清思绪,便从拍卖会上被拉出的几名少女说起。
最后,她被人把脑袋按在了怀里,周围发生什么全然不知,所幸便一笔带过。
听完解小姐的一番话,匪迦才闷声闷气道:“那女子是去刺杀石师的邪修。”
闻言,解小姐只是觉得,自己来到这世界后,简直就跟‘邪修’结下了不解之缘。
怎么走哪都能碰见。
匪迦又道:“现在的邪修,太疯。”
知道的比解炎他们,稍多上一点的解仲气,也就了然了。
“那难怪会如此铤而走险,敢在城主府附近,果然还是为了刺杀石师……这帮疯子!”
解闺璧一头雾水,“这怎么又跟石师扯上关系了?”
匪迦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
解仲气不动声色地给大小姐遮掩了一句:“以前家里没人跟你说道这些,妹妹有所不知……”
“这邪修之间有过一句话。”
“石师不绝,‘圣道’不昌。”
“这些邪修便跟蚂蟥似得,专门有一批人,盯着石师杀。
石塔甚至有过传闻,说邪修中专门有一神秘队伍,专司刺杀石师的勾当。”
解闺璧:“……”
她这石师天赋换的……
怎么觉得,貌似无意间‘捅了个硕大的马蜂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