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河市回来,酒糟鱼厂的扩建已经轰轰烈烈的展开了,有了之前盖厂房的经验,那些初期被选上招聘的青壮们。
都不用组织,自发的就过来开始建厂房了,采石头的采石头,挖地基的挖地基。
还有开窑烧土砖的,拌石灰和稻草杆子破棉线做石棉瓦的……
所有人的热情都很高,早一天把厂子盖起来,他们就早一天能够拿上酒糟鱼厂的工资,这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对比陈阳乐在心中,他也是不禁感慨,这个年代的乡亲们可真是纯朴,厂子都是自己盖的。
他盖厂房,土地是公社和大队出的,这些盖房子的原材料还有人工,基本上都是附近的乡亲们来帮忙。
让乡亲们来帮忙盖厂子是公社刘主任的意思,各个生产队都是给了工分的,有了之前的规矩在,陈阳不好再给钱,可是每天他都是花钱直接从食品厂和供销社买上好酒好肉。
乡亲们帮他盖厂房,没要工钱也就罢了,这伙食他要不整好来,那他可就真黑了良心了。
陈阳这每天好酒好肉好烟的伺候着,这来做事的乡亲们个个吃的满嘴流油,逢人都得说上一句陈阳仗义。
别人高兴不高兴陈阳不知道,他老丈人这几天是高兴了,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恭维一番,算是给他长脸了。
不过今天老丈人去了一趟清河市回来之后,脸色就没好看过,就连陈阳丈母娘都不知道咋回事。
“爹,您老人家有啥事就直说,都说女婿当半儿,咱爷俩还有啥不能说的。”
看着老丈人蹲墙角抽旱烟,陈阳无奈,只能走过去跟老爷子唠嗑。
老丈人丈母娘就沈雪和沈蓉两个闺女,说他当半个儿子,还真没说假话,之前他太混账,老丈人看不起他,陈阳能够理解。
毕竟任凭谁养了二十年的闺女,嫁给一个好吃懒做,还要闺女干活养着的男人,都会愤怒。
老丈人没刀了自己,陈阳都觉得老爷子大度了,以后哪个混小子敢像他上辈子那样对他闺女,他非刀了他不可。
更何况,当初刚做生意的时候,老丈人可是直接说,有事把他供出去,什么地主儿子那都是假话,要不是为了自家闺女,哪个不想活命了。
“阳子,没啥,就是听到点事,俺心里不舒坦。”
沈福堂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把烟锅袋子夹到腰间,陈阳待会儿是要跟小外孙睡一个屋的,可不兴让他身上沾满烟味。
沈福堂其实都很少抽旱烟了,身上有烟味儿,乖孙不喜欢。
实在忍不住,也是躲在外面抽几根卷烟,这烟锅袋子,都挂屋里不少日子了,今天是心烦,实在有些忍不住。
“啥事?”
“咱老沈家的酒窖出事了?”
陈阳瞥了一眼老丈人,老丈人这些日子可是高高兴兴的,酒糟鱼厂扩大生产经营规模,他的酒作坊也要跟着扩大规模了,他自然高兴。
这可是他置办起来的产业,虽然还比不上当年老沈家全盛时期的规模,可总算没把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给遗失了。
他老人家是因为去了一趟清河市,回来这才心情不好的,清河市有啥能够影响老爷子的,陈阳心知肚明。
“欸。”
“俺之前听人说宣酒要黄了,俺还不信,今天特意让涂二娃子带着俺去了一趟清河市。”
“到俺家那院子一看啊,厂子铁门都倒了,这才多久,短短几个月,那么好的酒窖池酿出来的好酒,这样的厂子,咋说倒就要倒闭了?”
“俺看有人在偷偷的把厂子里酿酒的家伙偷出去卖,俺气不过,那些东西里头可有当初俺家里留下来的宝贝,就这么被偷出去贱卖了,我能不气么!”
“这些家当再给败了,这个厂子怕是就彻底救不活了!”
“厂子倒闭了是小事,可咱家的酒窖池可咋办,那可是老祖宗几百年传下来的东西,就这么砸在这群人手里,俺心里头憋得慌。”
老丈人长叹了一口气,他年少时见过老沈家的辉煌,所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觉得自己老爹败了这个家。
老子败了家,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想把败了的家给接续回来。
这不,好不容易他的酒作坊越做越好,让他看到点希望,结果听说接了自家酒窖的宣酒厂要倒闭了。
这支撑着沈福堂心里那口把家业赎回来的气,一下子就要散了一样。
“爹,这事好办,我跟你说……”
陈阳在老丈人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沈福堂听着他的话,顿时眼睛亮了。
“阳子,这事?”
“爹,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就按我说的做,过个几年,这事一准儿能成。”
国企兼并改革,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情。
“那我去一趟清河那边,找几个酒厂的人说道说道去。”
老丈人听完陈阳的话,顿时也坐不住了,进屋拿了钱就要去清河。
“大彪,你跟我爹去趟清河,回不来就到清河找个招待所休息一晚上,不要走夜路。”
这都下午了,赶到清河估计得傍晚了,肯定是回不来了,让老丈人一个人去,陈阳也不放心,干脆让张大彪陪他一起去。
“你跟我爹说啥了,搞得他火急火燎的就要去市里?”
老丈人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他要去清河,丈母娘压根就劝不住,不过看他没有之前那股子郁闷劲,又有张大彪陪着,丈母娘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爹就是担心那原浆酒窖池,我说让他花点钱好好招呼招呼厂子的保卫室,宣酒厂虽然破败了,可也是国有厂子,国家不会就这么让它倒了的。”
“只要厂子不倒,这保卫室就永远都在厂门口,他们守着酒窖池,还有谁能偷摸进去把酒窖池给弄坏了不成?”
“我还告诉爹,过些年经济形势好了,说不定国家政策变动,私人也可以并购国企了,让他好好扩大现在酒作坊的规模,说不定以后啊,政府就让咱爹把宣酒厂给并购了呢。”
陈阳耐心的媳妇解释着,当然最重要的话他没讲。
陈阳那句最给老丈人吃定心丸的话是,就跟你在一个桌上喝酒的邹晨光,这厂子归他管,酒窖池不会让人给糟践了的,这个我给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