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梅的礼,的确是送到县长大人心坎上了!
晚上回到住处,周若男从坛子里夹出一块腌肉,简单地切了切,就着热好的馒头,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这世间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
美食不仅能给人带来味觉体验的满足,还能给人带来愉悦感,让人暂时忘记责任和烦恼。
对周若男来说,没人为自己立黄昏,有人问自己粥可温也是一种温暖,她感动于沈雪梅带给自己的这份无声的温暖。
有了馒头和腌猪肉,这个春节过她可以过得省事些,她这个不爱做饭的人,不必为每天吃什么费脑筋。
对沈雪梅这个懂人心、能理解人的聪明姑娘,周县长又多了一份喜爱。
给周县长送完礼,沈雪梅又去了一趟海城,高大伟的老娘帮了竹编厂这么大的忙,她那里也得送份礼过去。
“你这孩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抽空往这里跑啥?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甭总惦记着”。
老太太一见到沈雪梅就眉开眼笑,这孩子没忘本,自己帮了她牙大小一点忙,她一直记在心上。
“您别和我客气,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奶奶让我给您送点不值钱的东西来”。
沈雪梅把带来的馒头、腌猪肉、炒花生还有小咸菜,一一拿出来摆在老太太面前。
“你......这......这怎么好......”
高老太太看着这些在城市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感激得不知道该说啥了。
高总经理那里,沈雪梅不打算送礼了,这些乡下人爱吃的东西,他那个傲娇的夫人不一定喜欢,对一个孝顺男人来说,让他的老娘满意,比让他满意更重要。
处理完各种人际关系,就是小年了,在农村,一到小年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忙年。
1986年的春节肯定与1985年的不同。
去年春节前,沈雪梅已经把油炸地瓜干买卖转给李大江夫妻俩,准备明年转战竹编行业,所以过年时,她无事一身轻。
今年春节,她不会再像去年那么轻松。
嘉美竹编接的是外国人的订单,外国人又不过年,春节再重要,也不能耽误生意呀!
在对待国外订单这件事上,沈雪梅不敢有半点马虎,她必须缩短春节放假时间。
沈雪梅已经和爷爷奶奶商量好,今年过年要低调点,不必像去年那样大张旗鼓地抖威风了。
全家每人置办两套新衣服,打扮得体面阔气点,备足年货该吃吃,该喝喝,两个姑妈走完娘家后,正月初六全家人就得搬到乡上去。
1986年的春节,老贾家虽然没像去年那样鞭炮放得震天响,但仍然让大官庄村人议论纷纷:
“老贾家怎么不像去年那样抖威风了”?
“人家的威风早就抖起来了,你没看见人家那日子像火箭一样,在“噌噌”得往上窜吗”?
“是呀,人家过完年就要全家搬到乡上去了,老贾家这次是真发了”!
“能不发吗?咱村里有几个贾老太太那样的神人?贾老爷子那竹编手艺,全墨水县能找出第二个来吗?还有人家那孙媳妇,咱全村的年轻媳妇绑成把,也没她一个人顶用”。
“你们不知道吧?沈雪梅那小媳妇太会做买卖了,赚起钱来像印钞机一样,人家连海城外贸公司都能攀上,现在是在赚外国人的钱”!
“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怎么就摊不上个会赚钱的媳妇儿”?
“......”
村里人的羡慕嫉妒恨,没对老贾家造成半毛钱的影响。
一家人欢天喜地过大年,不仅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还把小泥也叫了过来。
让小泥来老宅过年,是沈雪梅提出来的:
“奶奶,今年过年让小泥和咱们一起过吧?黄媚春一直把她当成累赘,那孩子没人撑腰,活得怪可怜的”。
对小泥这个拖油瓶,沈雪梅一直很怜惜。
一看见她,沈雪梅就会想起自己那糟糕不堪的出身,如果她小时候没有姥爷姥姥撑腰,活得比这个小姑娘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同病相怜,沈雪梅很想关心照顾一下这个小侄女,她不想看着小姑娘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的,更担心她在黄媚春的影响下长歪了。
小泥之前不敢和老贾家的人来往,是因为黄媚春那个小心眼的一直拦着。
黄媚春现在瘪茄子了,在老贾家人面前低眉顺眼的不敢犯歪歪,贾文卓去喊小泥时,她屁也没敢放一个。
去年过年时,黄媚春正和赵显亮勾搭着,手里头多少有俩钱,年过的还不算艰难,至少还能嗑上个瓜子。
被捉奸后,赵显亮倒台了,她也失去了经济来源,单凭贾文超一个人土里刨食,这年就不好过了。
1986年的春节,沈雪梅重生后认识的人,可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周县长把母亲接到了自己身边。
有老娘的陪伴,有沈雪梅送给她的实惠礼物,她这个春节过得温暖又轻松,工作上的烦恼和压力,全被她抛到脑后。
高大伟是带着老婆孩子在老娘那里过的年。
虽然夫人和老娘还是脾气上合不来,但毕竟一家人能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了,高家这个年过得很是有滋有味。
而老马家这个春节,过得就有点压抑和不爽了。
马建刚最不能接受的,是沈雪梅这个煞星越来越有本事,自己越来越不是老贾家的对手。
他一直不能容忍别人比自家过得好,老贾家的日子却比火箭窜得还快,明年搬到乡上,后年说不定就搬到县城去了。
马建刚心情郁闷到要发疯。
两个儿子大年初一带着孩子来拜年,他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胡乱给孙子孙女包了红包后,就黑着脸把他们打发走了。
马超英的心情比老爹还郁闷。
她原本想着把沈雪梅这个小浪货扳到后,踩在脚下摩擦再摩擦,直到把她摩擦到不成人样,谁知道,不仅没扳到她,还让她越活越旺醒了。
再这样下去,小浪货就成精了,自己还怎么和她抢贾文越?
过完年,马超英就成二十四五岁的老姑娘了,村里那些比她年龄小的,早都生孩子当妈了,她到现在还一直单着。
继续单下去,她最后就得嫁老鳏夫,或者是李狗蛋那样的光棍汉。
大过年的,马凤英这个大官庄村的公主,天天哭丧着一张死人脸。
丈夫如丧考妣般无精打采,女儿像死了男人一样怨天恨地,马建刚的老婆被两个活祖宗吓得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过个年都大气不敢出。
土皇帝家这个年,过得没有了往年的热闹张扬,死气沉沉的活像造了丧。
家里有黄金,街上有秤盘,马书记家的春节过得愁云惨雾,没有半点红火样,大官庄的村民说什么的都有。
“马书记家也有今天?以前的扎煞得瑟样哪去了”?
“人在做,天在看,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他做的那些缺德事,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
“可不敢这么说,人家当了这么多年村书记,有的是门道,当心你说的话传到他耳朵里,他给你穿小鞋”。
“怕什么!他整天想着法整治人家老贾家,不是也没治了人家吗?老贾家的日子如今不是强过他家十倍”!
村里人这些议论声,如果传到马建刚耳朵里,他不气歪鼻子,也得气个半死——
曾几何时,这些贱骨头竟然敢拿他和老贾家比了?
两家人有可比性吗?!
马建刚家的年,是在被人指指戳戳中度过的。
而赵显亮家的年,则过得更加糟糕,更加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