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梅是被两个女人的吵架声惊醒的。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感觉哪儿都不舒服,尤其是胃部,火辣辣的一张口都能喷出火来!
这是咋回事?
自己不是刚参加完哥们的婚礼吗?怎会躺在这里?
沈雪梅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婚礼上的情景历历在目——
为了跟现场气氛搭调,婚礼上,她破天荒地穿了一条露背连衣裙,因为这条连衣裙,她还搭配了一双尖头高跟鞋。
沈雪梅从来没这样打扮过自己。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舒适主义者,t恤、牛仔裤加平底鞋是她的标配。
冷不丁改头换面了,大伙看她的眼光都怪怪的。
那些爱嚼舌根的八婆们,聚在一起好奇地哔哔着:
“快看,那不是沈老板吗?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了?她平时从来不穿裙子的”。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寻找目标脱单呗!30岁的大龄剩女了,再不捯饬捯饬,啥时候才能把自己嫁出去”?
“谁说人家要急着嫁出去?我可听说,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工作赚钱,是个十足的钱串子”。
“拉倒吧!人家才不是钱串子呢!我听说她花起钱来可有意思了,对自己抠搜地像个吝啬鬼,对身边人慷慨地像是家里开了银行”。
“快看,性感连衣裙穿在她那女汉子身上,好像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哦!嘻嘻......嘻......”
“小声点!你不知道她那暴脾气吗?当心她听见了揪过你去胖揍一顿”!
八婆们鸡一嘴、鸭一嘴的窃窃私语,沈雪梅听了觉得很搞笑。
她是嫁不出去吗?是特么的没遇到个正常男人好不好!
那些本事不大,挣钱不多,却整天牛气哄哄,浑身油腻得能挤出十升油来的妈宝、娘炮,她看了就倒胃口。
再说了,嫁人有什么好?
嫁人要给男人洗衣做饭生孩子,哪有赚钱来得痛快?!
沈雪梅觉得,那些以嫁人来评判女人的八婆们活得好可怜!
……
算了,不和这些无聊的脑残们计较了!事业成功的女人,总要被人嫉妒。
沈雪梅甩了甩她那头清爽利落的短发,一仰头把杯子里的红酒喝了个净光,今天这场合得保持风度,不能和无聊的脑残们一般见识。
八婆们的瞎哔哔沈雪梅虽然没往心里去,不过,她还是趁去洗手间的功夫,对着镜子照了照。
还别说,性感连衣裙搭配一张硬邦邦不化妆的“哥们”脸,看上去是有点不怎么地道!
看着镜子里自己不喜欢的别扭装扮,性格豪放的沈老板恨不能将她的新郎官哥们一脚踹翻。
都是他出的馊主意:“雪梅,我结婚那天你要打扮的隆重点,穿得要像个女人”。
像个女人!难道老子不是女人???
“......”
婚宴上,沈雪梅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同桌的宾客们。
打扮成一副别别扭扭的小女人模样,大气、不拘小节的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找罪受!
她那双穿惯了平底鞋的脚,被尖头高跟鞋夹得生疼。
身上那条紧绷性感的连衣裙,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感觉浑身不自在。
为了放松神经,让自己的身体舒服点,沈雪梅不知不觉中多喝了几杯红酒。
婚礼结束,站上酒店的扶梯准备离开时,有了醉意的她脚下一歪,顺着扶梯一路滚落下去......
失去知觉前,沈雪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完了!沈老板挂了!
......
两眼一闭的沈老板以为自己去了阴曹地府,谁知道,却被两个女人的吵架声惊醒了。
“马凤英,你这块滚刀肉,给我出来!我孙媳妇就是叫你霍霍的,你那张茅坑嘴到处瞎咧咧,不怕老天爷劈了你”?!
“那小浪货不就是喝了几口农药吗?死不了!你在这像个蚂蚱似的蹦跶啥”?
门外的吵架声震天动地:
“到处搞破鞋,还怕别人说?她喝农药管老娘屁事!又不是我逼着她喝的”!
“你......你......你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人揍的吗”?
“你他娘的才不是人揍的呢!你他娘的全家都不是人揍的”!
“......”
吵架声步步升级,荤素搭配越来越热闹,越来越激烈,听得沈雪梅眼皮狂跳,如坠云雾。
她挣扎着坐起来,想出去看看自己这是在哪里,顺便瞅瞅那两个骂人不用打草稿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二嫂,你醒了”?
看昏睡不醒的沈雪梅从炕上坐起来,守在她身旁的小男孩飞快跑出屋去:
“奶奶,奶奶,俺二嫂醒了”!
......二嫂?
这是几个意思?
沈雪梅一个激灵,“噌”的一下从炕上蹦了下来——
她虽然年已三十,但仍然待字闺中。
身为一家连锁装修公司的老板,她天天忙成狗,至今连场正经恋爱都没谈过。
一睁眼,竟然成了“嫂子”?!
这怎么可能......
???
大概是见鬼了吧?!
打量着四周的陌生环境,沈雪梅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到了阴曹地府——
眼前的屋子黑咕隆咚,硬邦邦的土炕硌得骨头都快散架了,纸糊的顶棚上,两个黑乎乎的大窟窿像眼睛一样盯着自己。
一只落满苍蝇屎的灯泡,被一根看不出颜色的电线吊着,诡异地从顶棚上垂下来……
房间里,除了那个破旧的大衣橱,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这不是阴间会是哪里?
沈雪梅重重地倒在炕上。
......
“谢天谢地,总算醒过来了!雪梅,你吓死奶奶了,咱不能再做傻事了,那农药可不能再喝了,昂”!
沈老板正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鬼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着急忙慌地来到她身边。
老太太身体微胖,虽然穿戴又土又旧,却难掩身上若隐若现的贵气,那张刚毅、不怒自威的脸上,有种洞穿世事的豁达气势。
这老太太,看上去不像个简单人物!刚才应该就是她在外面和别人骂战,沈雪梅满眼探究地打量着胖老太太。
“雪梅,你好点了没有?哪里不得劲要告诉奶奶”!老太太紧紧攥住沈雪梅的手,生怕她再出差错。
怎么又多出个奶奶来?
沈雪梅抽出被老太太攥疼的手,别扭地把头歪向一边。
眼前的一切,让她越来越糊涂……
“雪梅,你躺着别动,奶奶去给你熬小米粥暖暖胃”。
看孙媳妇安然无恙地活过来了,胖老太太一边念叨阿弥陀佛,一边颠儿颠儿地忙活去了。
老太太一离开,沈雪梅狠狠掐了大腿一把,她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哎哟,好疼”!沈雪梅用力太猛,掐得自己叫出声来。
原来她没死,死了感觉不到疼。
敢情,这是重生了……
???
沈雪梅有点难以置信,重生这种瞎子捡马灯的事,还能被自己撞上?
她环顾四周,想看看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相信重生的事实。
目光看向墙上时,一本小学生作业本大小的月份牌吸引了她。
月份牌这种东西,沈雪梅小时候见过,为了方便查看日期,农村人家家都用钉子把它挂在墙上。
她凑近一看,立马呆住了。
月份牌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当前的日期——公历1984年10月13日,星期六,农历九月十九。
此刻,意识混沌的沈雪梅完全清醒了。
因为滚了一次扶梯,女汉子沈老板已经挂了!
重生在80年代喝农药自杀的村妇身上,变成了同名同姓的另一个“沈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