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最无声的话语。
虚空龙神没有说什么,毁灭龙神也同样无法开口。
虚空龙神在意的从来不是被封印的无数纪元,而是来自毁灭龙神的背叛。
如果背叛本身并不是背叛呢?
他心通,心通他,两心相抵量力大。
耳通鼻,鼻通心,心中有感乾坤大。
四法相丝并心理,二则合道天地移。
乾坤并有如心力,并者乾坤造化移。
此刻一心同体,讳莫如深。
同一时间,方为笑跨越星空来到了魔欲暴露气息的地方。
而那里正有两道身影在苦苦挣扎。
时间来到柯罗诺斯·伊恩带着法湮斯·柯伊逃跑之后。
那时的卡库斯带着卡库依以及其余人逃离龙神围攻后遇见了与蕴星河战斗完的魔欲化身。
借着虚空龙神体内遍及世界泡内的魔气,魔欲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要送蕴星河一份大礼,而卡库斯他们正是开始。
无人能反抗来自本源的力量,现在世界即是他的玩物。
随着粉色气息涌入几人本源之内,他们迅速沉入了自身的欲望。
欲望何其美好,使人放纵,作为五阶的神明抵抗不了,而卡库斯他们自然也是如此。
但欲望在眼前,极乐在心中,身心皆感欢愉,精神无限愉悦,那就像是瘾君子对于毒品的最后渴望,纵死而不悔。
所以面对欲望人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意志。
而意志面对沉沦不可有一丝懈怠,现在的卡库斯就是如此,他坚信自己能抵抗过欲望的洗礼,但是他对他的妹妹并没有什么信心。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说方为笑是魔欲故意引过来的,杀了他才是送给蕴星河的大礼,那么卡库斯则是餐前甜点,而卡库依则是攻破卡库斯心防的利刃。
而其余人则早已沉迷,无法解脱,魔欲轻轻对着他们嗅了嗅,有些无感的摇了摇头。
“真是吃腻了的味道。”
顺着话语魔欲捏起卡库依的下巴,使其面对着他。
“而你却有些不同,你的味道,很美。”
如果说卡库斯的餐前甜点,那么卡库依则是饭前的茶水,诱惑,期待,刚刚好勾起那初始的欲望。
作为欲望之主,没人能比魔欲更加明白欲望,自然也没人能比他更享受欲望,那些简单的欲望已经无法让他满足,他需要的是别样的刺激,为世俗所不容的欲望。
所以最后欲望之主死于欲望,欲望又会诞生新的欲望之主。
欲望从无真正的主宰,除非你能掌控欲望。
但显然魔欲并不能掌控欲望,他只是在享受欲望,是欲望的代行者,是欲望的具现化,是欲望的奴隶。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欲望是什么吧。”
粉色交织,渐化微紫,如欲触火,肝肾皆燃。
画面的不断闪动,魔欲夹起一道最为显眼的画面,而其余则浮现在旁。
画面渐渐清晰,其中浮现出了蕴星河的模样。
魔欲擎着笑轻点,在巨龙国度天空竞技场的画面浮现。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如此渴望。”
“那么就由我来满足你如何?”
欲望化形,是以虚空造物,万象升平,心中欲望化作高阁,四周星空染做笔墨。
在本源之力中,世界如同白纸一张,如同一本还未设定好的书籍,大宇宙辉煌壮大,星系间相互牵引,人类渺小不值得一提。
而欲望是什么。
欲望来自人心,是以贪婪夺取,是以无边放纵,是以无所制约。
毫无限制的欲望破坏道德的平衡,撕裂文明的秩序。
魔欲张开双手,头微微扬起,他能感觉到这处世界的欲望,能操纵人心里的黑暗。
那些无法言说的,不可实现的欲望,充斥在他眼中。
是以迷离之目,星空静止,粉色的眼眸出现在星空中,卡库依出现在刚刚浮现的高阁内。
只有看过世人的选择,才有资格感叹人性,只有品尝过人性的险恶,才有资格谈论人心。
有人会为了一时贪欢辱人悦己,有人会为了一句言语怒而杀人,有人会为了一时美色抢人妻女,有人会为了一场权利脚踩白骨……
世界不会在乎你的黑白,黑暗只会响起你的声音,你做出的选择无人知晓,你的融入唯同类知之,你只需行你的光天化日,自有人为其粉墨。
“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呢?”
魔欲对着卡库依询问着,四下无人,暗室隐秘,天道唯知,世人不使。
卡库依双眼迷茫,欲望化作真实,内心化作愿景,她知道她并非他不可,那是一时的感动,长远的更是无法述说,这是理性的沉默。
可古语有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越是喊得响亮的口号越是难以实现,越是严苛的法律越是说明世人常犯。
道家常言上德不德,下德执德。
越是标榜着什么,就越是缺少着什么。
事不可至极,道不可言尽。
上德者不德,是以功成而过,不以自居。是以强者恒强,不以自限。是以德至天地,不以自证。
德之得,上得不得,下得执得。
世间光暗可分,人心善恶难明,若以标榜道德,岂非执德?
若不标榜道德,岂非罔顾善恶?使人失德,性命怎得。
何若?唯有秩序。
善恶只是一种选择,唯有不破坏秩序才能顺应自然,长治久安。
至于欲望,安于秩序之下的欲望,从来就不是欲望。
可魔欲要做的则是要释放出足以颠覆秩序的欲望,尤其是那些有着理想和底线的人。
这等人的味道,何其美妙。
“我的选择?”卡库依喃喃自语,她的思绪却回到了以前。
她出生于北美洲北部的一座城市,那座城市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联盟用汉语给它取名为极星城。
每到夏季,漫天繁星交错闪烁,好像星星成了天空中的唯一存在,在她小时候更是有一种能握住星星的感觉,那星星仿佛在指尖跳跃,在眼底闪耀,好像在谱写一曲曲歌谣。
妈妈常常唱歌给她听,爸爸总是含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看着她们笑,哥哥偶尔闹着小脾气,家里时常鸡飞狗跳。
可这一切都会改变,美好的家庭只在瞬间就突然坍塌,那不是意外,那是袭击,爸爸妈妈用尽全力救出了哥哥和她,她现在还记得爸爸说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妈妈说要让哥哥照顾好她。
直到后来她们就来到了孤儿院,那是一个充满竞争的地方,每个人都维护着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他们大多都是战争的孤儿,脾气都很暴躁,他哥哥也不例外。
那时她只是哭,可哭泣并换不来怜悯,哥哥时常挡在她面前,却又因没有天赋被欺负。
联盟似乎有意锻炼他们的坚强,身体上的伤势不值一提,可心灵上的伤势却日久年深,外人的帮助始终有限,他们都要靠自己走出来。
直到后来不久她觉醒了天赋,她和哥哥的生活才好了起来,可她那个时候却不知道对于自己哥哥而言意味着什么。
外人的辱骂和侮辱始终比不上自己的妹妹站在自己面前挡下他人。
卡库依也不知道在那一刻卡库斯如同发誓般再也不要这种情况发生。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他才明白对于身为男人的哥哥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时她14岁,虽然明白自己的天赋并不足以觉醒铠甲,但她依旧很满足,至少她和她哥哥生活的很好,离开孤儿院后至少再也没有那些想要欺负他们的人,她也见识过许多天才,她记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睛,除了不屑在无其他。
她并不在乎,或者说她早已习惯,因为除了坚强,就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直到后来,有一个人找到了她,她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强大却又畏惧,警惕的模样让人十分不安。
那个人给他看了一段视频,里面是他的哥哥,在黑暗的地下擂台里与人血肉相搏,有些人就是喜欢看着同类自相残杀,混合着血与泪拼搏,那时候她才知道她早已经成了他哥哥的负担。
那个人说,他哥哥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赚钱给她买一套铠甲,他哥哥给他们说,他等不了慢慢存钱,她妹妹需要一套足够强大的铠甲,因为她正当年轻。
她早已哭红了双眼,那个人却说她有一个选择。
她不懂是什么选择,但很快那个人就告诉了她,如果选择伴侣型机器人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那么将手伸向她则是为了满足欲望。
她与伴侣型机器人并无不同,甚至机器人可以做到更好,更漂亮,但机器人并不是人类,而欲望并不只是生理需求。
那时她懂了,那个人许诺了她许多好处,包括给予她哥哥的东西,那时她也才了解为什么要选择15岁那一天。
原来她早已被盯上,至于为什么是那一天,只是因为自那天前是犯罪,自那天后只是交易。
何其可笑,人性的最低点居然是法律,而法律就意味着常有人突破这个底线。
看着几乎被鲜血布满身躯的哥哥,卡库依第一次明白了何为纠结,道德和理性,只是借口,而现实才是扑面而来。
于是在当晚她告诉了自己的哥哥,当卡库斯十分紧张的询问自己是否答应时,她才明白似乎这一切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但当时的她并不懂,于是反问了她的哥哥,她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如果能靠这换来他们所需要的东西,那么她的答案是愿意,但没想到的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吵,第一次她看见了她哥哥是如此生气,他愤怒的将她按在墙上,眼中的怒火前所未有。
看见如此气愤的哥哥,卡库依没有感觉害怕,只是在安静许久后,她说了一句话,她说自己的哥哥像个狮子。
卡库斯闻言松开了手,只是低沉的摇了摇头,说他不喜欢狮子,狮子靠母狮供养,他应该是只老虎,也只做老虎。
卡库依不知道当时那番选择对自己的哥哥打击有多大,只记得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见到自己的哥哥,若不是以生命胁迫,结局又是如何,直到后来传来他哥哥意志化铠的消息,她们的苦难终于在一个少年的手中彻底结束。
那时卡库斯迎着窗边的阳光走来,金黄的阳光给他打上一层滤镜,他走到自己妹妹身边,笑着说,这是我所得到的奖励,分你一半。
卡库依愣愣无语,良久才吐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卡库斯依旧笑了笑,阳光洒满他的脸庞,他只是说,因为一人一半一直如此。
卡库依扑上前去,抱着自己哥哥的腰,十分高兴的说了句谢谢哥哥。
没人懂她们之间感情,卡库依当时也不会明白为何卡库斯能意志化铠。
只是现在想来,那可能是一个男人最无助也最觉得失败的时候,那股失败更甚于憎恶自己的弱小。
而现在魔欲又想让她选择,她不懂,这有什么好选择的。
如果说蕴星河是突然点亮她生命的一束光,但她哥哥才是照亮她生命的太阳。
反正在卡库依眼中,他哥哥才不是别人口中的小灯,而是闪闪发光的太阳,所以哪怕那束光穿破黑暗,点亮世界也比不上。
放弃和继续,选择其中一人,遵循自私,品尝从未有过的情欲。
她不会去选,欲望不敌意志,意志沉迷欲望,而人在于克制。
于是卡库依答道:“我不会选。”
魔欲无所谓的笑笑。
“为什么不选,你此生或许就只有这一个机会,来试试感受一下如何,无人会知道,包括我,我是你心中欲望所化,你不说无人知晓。”
卡库依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小的生活告诉了她一个道理,并非所有渴望之事都会有结果。
她十分清楚且明白的知道蕴星河绝不会喜欢自己,那是第一眼她就知道的答案。
所以哪怕她有这个机会,她的理性也始终拖着她不让她掉下去。
于是她只是轻轻的说出一句。“没必要。”
魔欲倒是十分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卡库依长叹一口气,只是因为……
“我很清楚我喜欢的只是他的一个面而已。”
魔欲鼓了鼓掌,却依旧引诱道。
“他不会爱你,你知道的,但现在你有这个机会。”
卡库依却只是回道:“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与他又无关,至于他喜不喜欢我这重要吗。”
“我只做我做的事,我爱他,那就爱他,他不爱我我也不强求,仅此而已。”
魔欲闻言哈哈大笑,笑她的有趣,笑她的天真,笑她的莫名其妙。
于是欲望就撕开了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