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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安静地站在原地,昏黄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她的表情被遮盖在影子里,看不分明。

“是不重要的人,事情已经过去了,哥哥你别问。”

见状,毛拉难掩失望。

到现在了还不愿意全部告诉他吗?

破损的铁门阻挡不了夜风,缝隙中钻出的微风,卷动着地上凌乱的纸张。

一个熟悉图案映入眼帘。

毛拉弯腰捡起被吹出书页的标本,那是一株紫色小花的标本。

“你还记得这朵花吗?“

安吉身体微僵,握着药膏的手紧了紧。

“知道,是我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毛拉出生在冬天,那是不列颠最冷的时候。

那年是安吉奶奶走后的第一年。

老人家没来得及教会兄妹俩独自生存,就撒手人寰。

那是两人最艰难的时候。

毛拉的妓女妈妈养活自己都费劲。

在毛拉执意要留下安吉后,彻底将他放养,赶出了家门。

两人在老人留下的破房子里瑟瑟发抖。

他们连如何去城里,向那些衣着光鲜的雾都人乞讨都不知道。

也不懂得卖惨的技巧。

只能饿着肚子,饥肠辘辘地等到第二天来临,再去城里碰碰运气。

这株小种樱草,就是在那时,被安吉送给他的。

“哥哥,生日快乐。”当时的小安吉眼睛亮闪闪,期盼地看着他。

紫色的小花还带着雪化后形成的水滴。

普通,也美丽。

他不知道安吉从哪了解到的具体时间。

要不是上学要填各种信息,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有生日。

生日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奢侈又没用的东西。

虽然小种樱草,只是安吉在路边摘到的野花。

但不妨碍他享受收到生日礼物带来的,被重视的喜悦。

这是毛拉第一次收到生日祝福,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过生日。

当时的安吉还很小。

但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已经不像普通小孩子那么闹腾。

“奶奶告诉我,这种花叫小种樱草哦,也叫报春花。”

小安吉两颊鼓鼓,极力证明她的礼物经过了精挑细选,不是随意选定的。

“奶奶说,以前这种花很多,但现在越来越少,已经好久没看见过了。”

“但我今天就是找到了它,开得非常漂亮,一定是奶奶在祝福我们!”

小安吉的想法总是非常美好。

想用这个方法证明,奶奶没有真的逝去。

她将紫色的花朵交到毛拉手里,清澈的眼眸中是真挚的依赖和祝福。

“哥哥,你不觉得它和我们很像吗?春天的小花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冬天。”

“我们也一定能和它一样,开出美丽的花。”

其实安吉和他一样,都是不合时宜的产物。

安吉和他奶奶原本不住在皮卡迪利街。

同样是不负责任的父母的故事。

她的父母是一对浪子,不想继续养育安吉。

于是扔下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老母亲,潇洒的私奔了。

之后再也没回来。

经济窘迫之下,祖孙二人来到了这个臭名昭着的街区,努力活着。

他们两,是抽中不同签运后,又在同一个拐角相遇的同运人。

毛拉现在还能清晰地记着那天安吉的样子。

狼狈的小女孩抬头望着她,笑容满面。

她指了指手里的小种樱草。

“哥哥,报春花,春天快来了。”

原本被责任压着行走的毛拉,突然感觉眼眶一片湿润。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愈发拉近。

原本因为责任而对安吉多加照顾的毛拉,彻底认可了对方妹妹的身份。

他们有着同样的不幸,共同的命运,是再紧密不过的亲人。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饭店的老板再也不会看着毛拉的年纪皱眉。

他们总算能活下去了。

甚至能像秘密交易似的,每年给彼此过生日。

祝福对方在那个日子里,来到世界上。

但这朵花永远是特殊的。

毛拉将它晒干成标本,夹在一本书里小心珍藏。

可惜。

现在它被翻出来,随意地扔在地上。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毛拉捏着干花的手忍不住用力,差点将它损坏。

他强忍下心中的难过,第一次对自己妹妹用重话。

“你还记得它,那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哥哥!”

他们说好,不会对彼此设防,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对方。

但这么大的事,他完全不清楚!

他知道自己妹妹不像表面上这么单纯。

想要在皮卡迪利街活下去,没有小孩能保证一片纯白。

很多时候,他们的反击,还要依靠安吉怯懦胆小的形象。

但他没想到,自己妹妹居然已经敢杀人了!

他们这种人基本没有朋友。

也就是说,安吉是一个人,完成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不是的!”安吉再也忍不住,扑到毛拉怀里,“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永远都是哥哥,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只是我需要时间,等过几天,我会将那些人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诉哥哥。”

突如其来的爆料,对她而言也是始料未及的。

她原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这些事除了她没人知道。

毛拉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

“好,我给你时间。”

在安吉的笑容出现前,他继续说道。

“我现在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你杀的那个人的名字。”

其他事都可以往后拖,唯独这个不行。

他们两做的事不完全干净,打架更是常态。

什么故意伤害,间接伤人,都可能是他知道的某一件。

唯独直接杀人,在他这里洗不掉。

毛拉能明显感觉到,安吉拥抱他的手紧了一瞬。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名字。

“哈比布?布里塞尼奥叔叔的儿子?”毛拉瞪大了眼睛,“他不是死于意外吗?”

一年前。

毛拉曾经在一家比较高档的饭店当学徒帮工。

哈比布正是那家饭店老板的儿子,是一个该死的畜生。

当时,安吉来饭店找过他一两次,恰好被对方撞上。

那畜生坚信安吉在掩饰样貌,想从毛拉手里,将她领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