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面包片,面包片烤的细嫩,白白的,淡黄色的面包边,里面夹了草莓和蓝莓的混合果酱,盘子的边缘放着几根又小又胖的炸香肠,今天早上喝牛奶,杯子摸起来很温热。桌布是粉色白色相间的十字网格。总感觉应该不太够吃呢,我咬了一口夹心面包片,感受到味蕾被甘甜包裹着,我又咬了一口,一边思考吃完了还能不能再吃下一个的问题。接着我听到叮——的一声,烤箱里又竖起来几片面包,不过,这次已经被烤的有些脆黄。
我用手驱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房间。
最近迷上了烤贝果,就是那种甜甜圈一样的东西。贝果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好吃多了。可是我最近减肥啊,一天只能吃两顿。听说不吃饭会得胆结石,所以我决定晚上再吃一顿。
啊——明天早上吃什么呢。当下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转到大门前,转了转把手,把门推开。
对面是一个又软又宽的白色真皮沙发,孙越穿着中式礼服,躺在沙发上看书。一个铁箱子半开着瘫在透明茶几上,箱子里装着机械设备,光碟形状的突起,连着几根电线,电线的尽头安着一块扁平的塑胶。
他看着我,有些惊讶。“你的轮椅……”
“没事儿,这样也挺好的。轮子跑起来还是挺快的。”我说。
“我把条款和合同都带过来了,也帮你看过了,你可以再看看,然后签字就好。”他从身后的黑色双肩包里掏出一个透明文件夹,放递给我,仍然是整个人平躺在沙发上。我接过文件夹。他瞥了我一眼:“签完字之后我会在这里直接对你进行手术,这也是合同的内容,保证对方的权益能够在合理范围内被控制。
我呲着牙向他笑了一下:“你能帮我站起来么?”
“也许能。”他说。“但我觉得你应该看看那些记忆再卖出去,不过我们商量过,我不会再给你看了,这也是你曾经要求的。”
“我没有收入来源啊,而且都是些早就被我舍弃掉的记忆,取出来之后能卖大价钱,不比卖肾划算多了——倒也没缺钱缺到那个地步,但既然——舍弃一些没必要的记忆,可以获得稳定收入和一大笔存款——我还有什么可矫情的。”我说。
“我尊重你的决定。”孙越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判断可以左右他人的人生,而且,他的想法也总是动荡和变化着。只是有时候也会怀疑,改变了对方的记忆,却希望被改变的他人独自去做下一个重要决定,到底还算不算干预了对方呢。
“新公司漂亮吗?”我问他。
他愣了愣。
“漂亮啊,你会遇到很多朋友的。”
我翻了翻合同,拿起桌子旁的笔,直接就签了字。孙越疑惑我不再仔细看看么,我说我这么信任的你都替我看过了,我当然不用再看了。
我抬起头,笑了:“你今天说话好正经啊,我一点都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