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一个人独处了大约半个时辰,门外就有人宫人催促。
“娘娘,文武百官的命妇都已在文华殿候着,皇太后娘娘,想请您过去主持大局。”
文华殿,乃是先皇停灵的之所。
此刻,应当是皇帝龙驭宾天的消息传到宫外,这才引得朝廷命妇前来跪拜。
“哀家已经知晓,你且进来伺候。”
皇太后倒是习惯性当一个甩手掌柜,不过想来也是,她只是死去皇帝名义上的嫡母而已。
对于这种繁琐之事,肯定是能甩则甩。
这才是宫斗胜利者该有的姿态,不掺和朝野政事,只为自己安享晚年而活。
“太后娘娘驾到!”
“臣妇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林清雪不露声色,见她们都已经礼节周到后,才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命妇们各自起身,皆是低眉顺眼。
有的装作眉眼通红,以示悲痛;有的用泡过生姜水的帕子轻嗅鼻尖,顿时潸然泪下;
至于皇室宗亲的女眷,有胆大者,开始不着痕迹打量着林清雪,感慨太后的时运不济……
对于这些人千姿百态的状态,林清雪只装聋作哑。
毕竟,她和里面躺着的老登,严格算起来只是表面夫妻。
当他在世时,恨不得给他扎小人那种。
走进室内,看到雕龙玉砌的棺材,林清雪心里骂骂咧咧:
狗皇帝,连丧礼都办的如此劳民伤财,实在没眼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林清雪开口劝道:“诸位悲痛的心意,想必先皇也会体谅,哀家已经命人在偏殿备好了茶水点心,可前往用些。”
“臣妇多谢娘娘隆恩!”
见她都已经递了梯子,很多人便开始借坡下驴,毕竟福贵人家多是体弱之人,哪里能连续不吃不喝的守灵。
见人群都已经散开,言竹顺势来到主子身边,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主子,夫人在汇春阁西偏殿等您。”
林清雪心道:果然,渣爹真是好手段,这么快便游说成功。
汇春阁西偏殿内,任氏焦急地不停揉搓着手心,想到丈夫临行前的叮嘱,也是心烦难安。
女儿已经深陷其中,为了这孩子的后半生能有个依靠,她觉得相公的提议很是中肯。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股冷冽的寒风倒灌进来,让里面的主仆二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
“清雪,不,臣妇拜见太后娘娘!”
林清雪并未像往日里那般热络的喊她起身,而是冷谈发问:
“如今时局动荡,不知您找我有何急事?”
任氏也没发现女儿对她的疏远,反而是满脸的欣喜之色。
“清雪,娘这次说的,可关乎你后半辈子,你可不能在这般懵懂。
你爹说的过继之事,我很赞成,你得找那年幼软弱之辈,这样,才好和你培养母子情分……”
母子情分,实在可笑,皇家之人,哪里会有太多真情在。
多少人的亲生之子,为了权利纷争,都能把生母踢开,更遑论半路出身的养母!
“娘,这话你不必多言,不管新帝是谁,只要他还在乎颜面,我的太后之位自然牢固。
至于你说的母子情分,我根本不抱希望。”
见林清雪对自己的提议根本不入心,任氏急红了眼。
“不成,你是烨儿的亲姐姐,他的前程,你也不在乎了?”
掌权的太后能给家族带来多少好处?这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见她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林清雪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下去,遂不甚在意道:
“任思烨如今已有十四岁,且父母具在,哪里轮到上我这个外嫁的女儿操心。”
见面前的女人脸红脖子粗的羞恼样,林清雪继续补刀:“最重要一点,我的一生,都已经在三年前埋葬了,您难道忘了?”
三年前,原主为了家族荣耀进宫,侍奉一个肺痨皇帝,这些苦楚,都是为了谁?
听到林清雪提起这事,任母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偏移了视线,不敢再直视女儿洞察一切的眼眸。
“哼,这些你们忘了,但是女儿一直谨记在心,我为任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你们又想逼我?”
林清雪真为原主抱不平,她倾尽了所有,可是自己珍之重之的家族,从未替她想过半分,有的只是压榨。
“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也清楚,你弟弟在文韬武略上,没一样比得上府里那些庶出孩子。
要是没你撑腰,我们母子在将军府的日子,岂不是更难熬。”
任氏想到自己在府邸里面受到的屈辱,不由得悲从中来,她现在只觉得:
女儿实在自私,从不顾念她和烨儿的生活……
见她仍然执拗,林清雪只觉得悲哀。
原来,从未有人把原身的利益放在心间,或许,有的母亲,她的心永远都是偏的。
“哀家不可逗留太久,将军夫人,您请自便!”
林清雪拂袖而去,也不回头在看一眼任氏。
既然谈不拢,那就没必要白费功夫。
“你~”
任氏听完这些决绝的话后,只觉得心下冰凉一片,她望着女儿的后背,忍不住喃喃自语:
“我没错,女子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为家族父母兄弟付出。
为什么你偏要和我离心。为何?”
她实在不懂,为何以前温柔孝顺的女儿会一朝变了嘴脸,更担心回府会遭到相公的斥责。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汇春阁偏殿的书画中出现一处暗阁,一位长身而立的男人似有所感。
“咦?皇宫,可真有意思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