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进了昭歌城,彭萧便要跟着李卓前去不夜城入宫拜见天子了。
于是谢昭借机说他们也要尽早找家合心意的民宿安顿下来,便当机立断与他们一行官兵告别辞行。
待两队人马各自分开,韩长生终于松了口气。
他十分夸张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然后摇头晃脑的哀叹道:
“可算是将这些‘大爷’们送走了,那个叫李卓的将官嘴里说着感激不尽,实则一眼不眨的盯了我们一路,简直是拿我们当江湖流寇看了!害得本少侠这一路上是大气都不敢多喘。”
谢昭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伸出手指隔空轻轻一点。
“我说,你能不能多少有点出息,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这一次实打实是助人为乐的英雄侠士,你又未曾偷鸡摸狗,慌什么?”
韩长生闻言不满的嘟囔道:
“你倒是说得简单,我能不慌嘛?遥想两年前,本公子打小见过最大的官儿,不过也就是我们家乡的县太爷。
如今倒是好,朝廷大员、军中将领接二连三见过了这么多。一个你,一个我,手里拿的路引那可都是经不起推敲考证的赝品!亏得你这小骗子一副心安理得、磊落光明的模样,半点不曾露怯。”
韩长生说完,心下还莫名补充了一句:这般说起来......如今就连当朝的长公主他可是都见过了两位!
这要换作两年前,那可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
平阳长公主声名浪荡、为人诟病那也就罢了。
他的视线虚虚垮夸十分心虚的瞄了一眼一旁东张西望的谢昭,心底不禁咋舌暗叹道:谁能料到大名鼎鼎、如日中天的“千岁剑仙”天宸长公主,私底下居然是这般不靠谱的惫懒样儿?
不过嘛......
韩长生摸着下巴又想:阿昭虽然平日里懒散了些,但是在大事上还是分外靠谱的!想必天才总是比旁人少些努力也未必?
谢昭不知他心中短短一瞬竟然又转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山路十八弯”,于是只是笑着回道:
“你啊,大家都是人,你倒是也不必太将这些所谓的身份地位放在心上。官兵也好,百姓也罢,只要不作奸犯科老实本分,是什么都无妨。”
韩长生听到“老实本分”四个字时,十分可疑的又偷偷瞄了谢昭一眼。
好家伙!
“老实本分”这四个字了,哪个字能跟她谢昭搭上边?
亏得她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口!
谢昭却并未在意韩长生的一肚子吐槽,她正微微眯着眼认真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百姓们脸上各个洋溢着即将过年的喜悦。
兴许因为正月将至,路上的行人们也大多来去匆匆,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年货、肩头背着米面油袋子。
路上的百姓大多喜气洋洋,街道上充斥着即将过年的祥和安乐和岁月静好。
如今的南朝天宸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们也不必再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
这盛世,当年的“千岁剑仙”曾经守得万分辛苦,甚至为此自幼便丢失了自己的生活。
而如今的谢昭,自然也不会放任那些有心之人糟蹋破坏今时今日难得的盛世盛景,将百姓们的生计搅和得再度进入困苦。
不论那个“第三人”最终想要做什么,她都必然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谢昭无声的屈了屈手指,然后淡笑道:“走罢,我带你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凌或问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住店罢,只是这个时节兴许不好找。”
因为佳节在即,有些外乡店主开的店面已经陆续关店,店主们也是要回乡祭祖过年的。
谢昭摇了摇头。
“不用,我在昭歌城有一处宅子,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了一些,但是胜在比较安静,周围几乎没什么人烟。”
韩长生一脸怀疑之色。
他满脸为难,欲言又止的道:“咱就是说......不是我看不起你啊阿昭,只是你原来的府邸......还能安全吗?”
她是个什么身份,难道她自己没数?
竟然还敢带他们去她的府上,那岂不是要“肉包子打狗”送上门去,让人一锅端了一去无回?
万一朝廷的人马始终关注着她的府邸,如今“千岁剑仙”已“死”,府上却蓦然住进去人了,岂不是引得天子靖帝注意?
谢昭闻言无奈的转脸看他。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谁说我要带你们去我的府上了,再说......我过去在昭歌城也并未开过府,先前如果回到昭歌也都是住在不夜城里的。”
其实,南朝天宸皇朝的皇子公主,几乎都是十八岁以后才会开府离宫。
而天宸长公主符景词却非常不幸的,并未“活”过十八岁。
她“死”在了自己本该过十八岁生辰的当天雪夜,“死”在了兰陵城外神仙岭的断壁残垣下。
所以可惜了,尽管曾经的天宸长公主煊赫一时,但是哪怕在她“身死魂消”之际,居然都未能来得及出宫建府,昭告天下这位长公主的正式成年。
当然了,南朝的天子对外宣称的则是天宸长公主身为神台宫的神女,心怀苍生疾苦,心无凡尘不愿入世,所以俗世中的开府建府对她毫无意义,于是神女大人都是住在神台宫的高塔神殿昭华殿之中。
韩长生疑惑道:“什么?你过去并未开过府?”
谢昭不愿细说,只是微微颔首,随口敷衍道:“嗯,我住在神台宫多些,平日里也喜欢浪迹江湖,所以的确没有必要。”
韩长生无语道:“......那你还吹什么牛?走罢,咱们赶紧去客栈好了。这眼瞅着都快过年了,只怕城中大多数的客栈都住满了,我们还得碰碰运气。”
毕竟南朝天宸昭歌城的正月庙会,算得上是整个南朝国境上最鸿大也最喜庆的节日,每年慕名而来的百姓们如过江之鲫。
而且这次没有于安安同行,他们就算最终找不到客栈下榻,也总归不好再厚着脸皮去登门人家九门提督府不是?
这大过年的......他们何必去打秋风讨人嫌?
谁知谢昭无奈道:“韩长生,你的逻辑还真是非常的不缜密。我过去确实不曾开过府,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产了?”
她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向着城南的方向走了,只丢下一句话。
“少废话,赶紧跟上,啰里吧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