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灰袍人打碎最后一层石板,乱石飞溅,地道再度贯通。
迎接他的,不是空荡的隧道,而是一柄一往无前的古剑,带着隐隐红色流光,势如破竹般直刺咽喉。
灰袍人面色微惊,此二人倒是好胆,非但不逃,还敢设伏反击!
对着迎面而来的承影剑,灰袍不敢托大,真气瞬间勃发,手部向内一抖,银质腕环中竟“噌”地弹出一截尺长的棱刺,向着承影拦了过去。
策手每招每式皆为精准打击人体关键穴位,狠辣无比,但遇着兵器便棘手起来,内练宗师可先用真气外放接敌,待到真气不济时,便用这种带尖刺的腕环作为兵器,尖刺对敌,腕环防御,策手招式皆可通过钢刺使出,威力极强。
但这一式白虹贯日攻其不备,一出而不求返,杀意凝结毫不惜身,岂是那么好避的?
电光火石之间,承影被拨开几分,但依旧稳稳刺入灰袍人的锁骨,飚出一股黏稠的黑血。
“嗷呜——”蛇头从灰袍人身侧挤出来,疯狂咬向王索明。
一柄绿色小剑,剑柄系着红绸,灵动刺向蛇眼。
灰袍人以腕环撞开承影,右脚势大力沉往王索明小腿踹去,同时腕刺向空中探去,意图拦下碧玉小剑。
未曾想辛归未将红绸一扯一抖,那小剑竟在空中灵活地旋了一圈,直直扎入巨蛇的颞窝。
颞窝处是颅骨的空洞,富集神经与肌肉,故极为脆弱敏感,小剑略一钉入,剧痛之下,蛇头向着墙壁砸去。
辛归未手腕微动,急忙将小剑扯回手中。
“咚”地一声巨响,蛇头结实撞在石壁上,整个地道都抖了三抖。
巨蛇身受数创,本就强撑,这最后一击,终于压垮了它的凶威,竖瞳半闭,只余无力的喘息。
王索明余光瞥见灰袍人出脚,心中警兆大起,常言道起脚半边空,这灰袍人可是藏了什么暗招?
硬桥硬马扎好,在腿部运起琉璃玉体功,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敢硬接你的腿法,你敢硬接我的剑法吗?
剑锋一转,翠柏拂云!
“嘭!”地一声,一股强烈的撕裂般的疼痛自小腿处传来,有琉璃玉体功护着,骨肉无大碍,但筋膜拉扯的和肌肉淤血还是免不了。
“那哈呶!”灰袍人口中喑哑一唱,竟有数只毒虫自他脚面跃起,直扑王索明面门。
原来在这等着我。
王索明脸上浮现一丝冷笑,身体却不闪不避,承影斜向灰袍人心口刺去
你要换命便换!
灰袍人急急手腕一转,腕刺带着锋锐的真气横掠过来。
带着真气的兵刃与承影相碰,在其入肉一寸时才堪堪将其拦下。灰袍人顿时面露痛苦之色。
那剑尖,还差些许就要抵着心房了。
不过作为十万大山里的蛊师,临阵接敌非我所长,只要我的蛊虫近身,便要你好看。
不过要令他失望了,当虫子即将扑到王索明鼻尖上时,突然从侧面飞出一柄缀着红绸的小剑,轻轻一旋,便将毒虫斩为齑粉。
灰袍人连忙拧身将承影自皮肉内错开,又是飚出一股黑血。
王索明无暇顾及腿部剧痛,向前猛踏一步,回剑在腰,弓身蓄势。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灰袍人隐隐觉得心中惴惴不安,急急呼喝一声:
“那塔卡呼!”
身上灰袍竟凌空而起,化作万千恶蚊,密不透风朝王索明这边罩来。
王索明动了,月落星沉,蓄势完毕的剑光顷刻化为硕大无匹的流星,转瞬间穿过蚊网,带着强横的动能向灰袍人砸去。
“嗡——!”蚊虫扑上了王索明的身体,纵使碧绿小剑在旁全速斩杀,也只除掉小半,大多数蚊虫依旧落到他肌肤之上,奋力地朝他皮下钻入,不过这琉璃玉体,岂是虫蚁可破?
“叮!——”一声清脆的余响回荡在地道中。
王索明攥着承影剑,洞穿了灰袍人的胸腹,将其牢牢钉在石壁之上。
“嗷呜——”巨蛇在一旁摆着脑袋,无力地悲号。
王索明突地感觉耳眼鼻处有些痒麻,一些东西竟自窍穴穿入了自己经脉之中。
“啊啊!”一阵针刺般的剧痛从体内传来,令王索明痛叫出声,但他的意志却不松半分,握紧剑柄就要将眼前骨瘦嶙峋的老人横剖而开。
“桀桀桀,老夫的阴蚊蛊,无形无质,阴气炼之,专噬经脉,你要不想活了,尽可杀我。”老者放声怪笑道。
辛归未冷哼一声,上前用小剑抵着他咽喉,免得再念咒语。
“杀你?我神教中倒也有些手段,教你生不如死,此蛊解法,速速道来!”
“我孤家寡人,已无牵挂,你们爱将我怎样就怎样,只是你的情郎,未必有什么好下场。”低哑的声音嘶鸣着。
“若能解蛊,就放你走!”辛归未一抵小剑,满脸杀意。
“不了,不了……”老者闭上了眼睛。
我这蛊虫,阴气炼之?王索明想起灰袍人刚说的话。
心阳之气唤君火,肝阳之气唤雷火,肾阳之气唤龙火。五脏失衡,五情亢奋,导引命火,以阳制阴。
王索明又想起了《命火炼魂真诀》。
甚至易掌教似笑非笑告诉自己的那条捷径也浮现在脑海里。
走时专门取的那两册春宫却未随身带哩。
“啊啊啊!”又是一阵刺骨的剧痛。
捱过痛楚,王索明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身旁一脸关切的的娇媚女子。
“辛姑娘,唐突了,你可知,可知引动肾阳之法?”
引动肾阳之法?黑暗中,红衣少女的脸顿时绯红一片。
白骨道传人,自然知道一万种引动肾阳的法子。
这死鬼,啊呸,这王八蛋,眼见他自己命不久矣,就要过把瘾再死了么?
“你,你不要乱想,神教高人众多,不会有事的……”平时洒脱的辛姑娘此时声如蚊讷。
“桀桀桀,不会有事?弹指之间,此蛊已发作了两次,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日之内,发作一千四百四十次,你问他能扛到何时?桀桀桀!”老者痛快地怪笑。
“休得胡言!”辛归未又狠狠将小剑抵紧几分。
“辛姑娘,我问你引导肾阳之法,是尝试解除蛊毒,不是啊啊啊——”阴蚊蛊再度发动,王索明又一脸扭曲地痛呼起来。
男人呵,就不能痛痛快快说出心中所想么?
辛归未有些气恼,站在原地咬了咬唇,想起梅姨那句缘聚则合,又念起从莫家庄到春暖阁。
那道径直冲进二鬼祠堂身影的无畏,那夜斩僵尸留下姓名的担当,那救治陌生婢女的悲悯,那只身闯入春暖阁的孤勇。
再加上拦截大蛇,恶斗灰袍,说是二人一起出生入死,此人却每每挡在自己身前。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如此肝胆,当得一声江湖英雄。
如此英雄,未儿心生倾慕,自是再正常不过。
心中叹道:
这个冤家,便随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