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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今日上路回莱州,夏义士的枯骨盛在锦盒内,托常峰带回。

王索明亦要动身去京城了,再逗留些时日,若有人顺着裴东来攀扯到自己这里来,徒生些事端也烦的不行。

谢商陆毕竟老江湖,一大早隔壁已经人去楼空,人老成精,根本就是却风波而远之。

裴东来昨夜面色沉郁地送来两包鼓鼓囊囊的皮货,今日装到驴背筐箧之内,已压得青驴微微气喘,王索明再去坊市取了三身衣服,牵驴行到西门外,在土丘中找到了那个半人高的窝棚。

石头正在领着弟弟妹妹在附近拾柴,见这么一个意外来客,光屁股的孩童急忙躲入小屋,石头抬起灰扑扑的脸警惕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省着点穿!”王索明将一包衣服扔过去,回头牵着驴往远处走去。

石头将信将疑地解开包袱。

“哇!哥,这衣服好新!”“我也有新衣服啦!”听着身后隐隐传来孩童的惊呼,王索明嘴角荡漾起笑意。

此时,却突然有三骑从侧面土坡上轰隆隆杀出,靠拢马身,围住王索明三面。

“先生!先生!”石头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后追上来,看到这三人,突然一惊,嘴里嗫喏着什么没说出来。

还未问过先生名号,他心道。

王索明眯眼仰头,其中二人正是那夜锦裘阁别院守卫,另有一人不认识,想来亦是埋伏于裴家的辽国细作。

“甚事?”

“听说你这几天和三少爷走得很勤?”三人中的头领开口了,却是带些域外腔调。

“不认识。”

“裴东来他妄图用毒药弑母,你可知情?”

“不认识。”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盯着他有一阵,他常去你住的客栈,你脱不了干系!”另一人大声喝道。

王索明恍然,原来这厮就是整日跟着裴东来的尾巴。

“裴东来平日有心无胆,这几日却和你走的勤,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料想定是你多番怂恿,使其犯下禽兽行径。还不赶快束手就擒,随我去裴府听候发落!”

“娘的!哪里来的傻卵?”王索明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骂道。

“他击伤我在先,裴府还来人赔罪,现在你们却又说我和他勾结,是不是赔了东西心疼?是不是?”

“你!”

几人刀剑出鞘,将王索明环绕在内,紧紧盯着他的双手。

听裴七说过,裴东来曾被此人正面击败,虽然三少爷一向胡闹,可功夫在裴家也是拿得出手的,此子断不可小觑。

马上骑士看了看后方立着的半大少年,语气不善地虚点了点石头。

“休要顽抗,这小子与你有几分交情?可不要牵连了他。”

“俺达,安护路古日内,……”王索明突然对着三人冒出一句辽语。

大意是“兄台,你们搞错了,我是大人的暗线。”

听见久违的乡音,几人大为惊异,彼此对视一眼,虽然口语听起来生疏了些,可也不排除巴图鲁大人找的北地汉民,更能省些事。

可若此人真为暗线?大人又为何要下令将其抓回去?

“勃鲁尼德古尔尼次金科尔坤。”领头者开口问道。

王索明听懂了,大意是“雄鹰在草原上飞翔。”

这是?暗号?我踏马不知道啊。

“特维林,呃盖撒娜,呼鸟古伊……”王索明说道。

“放屁,说错了!应该是雄鹰在草甸之上飞翔!”

草甸(ц??p?г)通常指的是较为湿润的草地,生长着较矮的草和花卉,常见于河流、湖泊周围或高山地区。

草原(m?p?h)则指的是广阔的草地,草原地区土壤较为干燥,植被主要由牧草或禾草组成,适合放牧动物。

其它二人目光怀疑地望向领头之人,他俩级别不够知道暗号,但此人如此理直气壮,草原草甸发音意象又颇相似,应该大抵确实是自己老大将草甸记成草原了。

头领呼吸一滞,好久没用过暗语了,难不成真是自己记错了?

“那你说,下一句是什么?”他并不纠缠,以辽语继续发问。

“你连暗号都记错了,我怎么能将下一句告诉你?万一你是大雍探子怎么办?”王索明直截了当地问道。

对哦,有几分道理。几人都暗自点头。

“不说也罢,但你还是要跟我们去,这是我们三人的差使。”领头语气稍缓。

“我跟你们去了,若坏了大人布置,倒要你们好看!”王索明大声喝骂道。

“你的事与我等无关,我们只听命拿人。”领头者软硬不吃。

“这其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大人为何要拿我?他下令的原话到底是如何说的?”王索明露出几分困惑,向着头领拱手道。

“他说,这几日有何人与三少爷往来密切,立即押到府内。”

“所以你们来找我?我的确和他碰过面,但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是你还有谁?他可往你房中去过数次!”那名监视裴东来的细作激动地说道。

“不对啊,他找的是大夫,就是这几日常来我房中我调理身体的老者,姓谢,裴东来几次都是来找他的。”

“嘶~”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夫,毒药,时间,地点都对上了。

“他人呢?”首领急忙问道。

“昨日好像就没见了,昨天下午。”

首领回头抬手一掌,结结实实给了负责监视的手下一耳光。

“大人……谢老已经来过裴家多次,大家都熟,就没有多想……”此人委屈无比。

“废物,分毫不用心,如此明显线索熟视无睹?”首领唾了一口大骂道。

不过此人话不可轻信,要带回去让大人定夺。首领脸上阴晴不定一阵,还是决定抓个人回去交差。

“跟你走可以,但我要私底下先见过大人才行,免得直接在裴家亮相,坏了大人安排。”

“自然。”

王索明缴了兵器,被缚上了软索,再度被押入城内。

石头站在土丘上,牵着王索明的驴子,眼巴巴望着一行人远去。

……

锦裘阁别院,王索明被关入房内,首领正待去禀告巴图鲁大人,却被王索明叫住。

“俺达,你现在就去见大人么?正好有件急事请你一并禀告,先请他定夺。”

“何事?”此时房内尚余两人,院内有一二十护卫活动,大人稍后亦会来,此人倒不惧王索明再耍什么花样。

“怒次阿吉乐(秘报)。”王索明盯着旁人,低声说道。

二人出门回避,首领低声附耳过来。

“德尔尼德古尔措尔格科尔昆(鹰翔草甸)”王索明道。

这是传递秘报前的暗号程序,由于嫌疑已在谢老身上,而王索明在自己控制之下,所以首领并没有犹豫,直接答道:

“摩林呼尔泰顿德”

鹿逐中原?呵呵,鹰翔草甸,鹿逐中原,有点意思。

“怒次……”首领听到王索明暗笑两声,心道不妙,甫一抬头,一阵昏沉涌上来。

却是直接软倒在地。

谢老头,你这大梦迷魂散竟如此给力!

王索明好整以暇地用首领佩刀解开绳索。

屋内翻找一二并无所得,只是在柜内一精致木盒内,寻得宝剑一把。

“锵——”,长剑出鞘,秋水般的寒光里,倒映出一张沉稳冷静下压抑已久的兴奋面孔。

一时之间,院内剑光闪烁,杀声骤起,遽尔止息,有诗云: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愿快直士心,将断佞臣头。

不愿报小怨,夜半刺私仇。劝君慎所用,无作神兵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