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陆时戎还给澹台家留有几分面子,如今这番足够犀利的发言,可以说是把澹台珠贬的如脚下尘埃。
她只是两家合作达成后,澹台家给出的附赠品。
身体上的债务说辞,几乎是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赤身倮体的摆上台面。
意识到自身价值归零,澹台珠心底涌来巨大的惶恐,后知后觉她什么都不是。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爬到陆时戎脚下,伸手去抱穿着高腰靴的腿。
陆时戎长腿后退数步,面无表情的俯瞰对方,面部表情凉薄又冷漠。
他转身踱步离去,声音冷淡:“柳风,送澹台小姐离开。”
赵一庭带着一份文件夹,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他拦住陆时戎的去路,低声汇报:“四爷!那几个建筑师正式确定最后的设计图,您过目一下。”
陆时戎接过文件,侧眸去看坐在沙发上,面露沉思的陆天曦。
“小曦,厨房有何嫂给你留的早饭,吃完上楼来找我。”
“知道了!”
陆天曦应了一声,目送小叔跟赵一庭一前一后上楼。
没了澹台家那群碍眼的人在,陆漪雯周身的冰冷迅速融化。
她走到陆天曦身边,坐在沙发边沿,顺着对方的目光去看四叔离去的身影。
陆漪雯咂摸着四叔那番清醒又理智的言辞,突然出声:“四叔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估计这辈子都要孤家寡人了,很难想象他会娶一个女人。”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盯着身边的小堂妹看,眼底的光芒越来越复杂。
陆天曦迎上她的目光,摸了摸脸颊,笑问:“我脸上有东西?”
陆漪雯摇头,感叹道:“突然觉得四叔对你特别好,比对我跟霖哥、晓晖还好。
从小到大你想做什么,四叔都无条件支持你,连你磕了碰了,周围的人都要因四叔的怒火如临大敌。
他对你的包容跟耐心,简直是要把你当成亲女儿宠,要是四叔真有了自己的孩子,妥妥的就是女儿控。”
被堂姐这么一说,陆天曦也感受到小叔对她的偏爱。
要说也是因她的颜控,促成这份独属于她的偏爱。
打小她就觉得小叔长得好看,在对方成人宴上,她初次见正式露面的陆时戎。
十八岁的小叔身着白衬衣黑裤,身材欣长,一张脸精致俊美,气质清郁矜贵。
陆天曦当时就是被那张,她只会用漂亮形容的脸吸引的。
她不懂什么矜持,冲上去抱住陆时戎的大腿,拉着对方的手甜甜的喊了一声哥哥。
后来才知道喊差辈了,漂亮哥哥原来是叔叔。
往后的十二年,她一直享受在小叔的温柔纵容中。
那场成人宴,她除了记住小叔的好看,还有一个词汇深深烙印在她记忆中——私生子。
小叔十八岁才回归陆家,由还在世的堂爷爷亲自对外宣布的身份。
却架不住有些人恶意猜测小叔的身份。
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界的流言蜚语依旧不断。
直到陆氏集团会由成年后,才被认回来的小堂叔接手,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百思不得其解。
陆天曦长大后,也曾好奇过小堂叔的身份,还亲自问过父亲陆万良。
她记得当时父亲的表情沉重,过了好久才道:陆时戎是堂伯最喜欢的孩子,也是大堂哥最重视的弟弟。
堂爷爷最喜欢的孩子,大堂伯最重视的弟弟。
潜意识不就是小叔百分百是陆家的血脉。
可陆天曦从小叔身上感受不到,陆家带给他的归属感。
他永远游离在家族边缘区,给人一种随时会抽身离去的感觉。
回想起久远的记忆,陆天曦摇头轻笑,起身招呼堂姐一起去厨房吃饭。
*
楼上,书房。
坐在办公桌前斯文沉敛的男人,垂着眼看手中进行过多次修改,最终敲定的城墙设计图纸。
赵一庭站在桌前汇报:“沙场跟大理石批发厂负责人按照约定,把货拉到准备建造防护城墙的区域。
我们的人在护送过程途中遭遇丧尸跟异兽攻击,损失了两名兄弟,负责拉运货物的普通人伤亡数量也不少。
现在报名加入修建城墙的人员,算上市区赶来的总共统计八千多人,他们一直在催什么时候开工。”
陆时戎捏了捏鼻根,把文件夹合上,思索片刻说:“图纸没问题,你带人护送设计师前往实地进行勘察。
勘测没问题的话,让工人们随时开工,张意鸣不是说负责看守这些工人,通知他准备出发,工人们的餐食会尽快运送过去。”
赵一庭应声走上前,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转身往门外走去。
“等等!”陆时戎喊住对方,指腹一下下敲击桌面,语气缓慢道:“工人的数量还不够,你让下面的人想办法尽快凑齐万人。”
“是——”
赵一庭微微颔首,拉开房门离开。
安静的书房内,只剩陆时戎孤身一人。
叮!
打火机发出的声响,打破静谧的空间。
陆时戎薄唇含着香烟,深邃眉眼沉淀着隐忍的怒火。
他脚下作战高腰靴点在地面,旋转身下的办公椅,透过玻璃窗凝向外面不见一丝光线的阴霾天空。
天阉?
咂摸着这个挑战所有男人尊严的词汇,陆时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冷笑,周身浮动着阴郁燥意。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不堪记忆,如陈旧影视画面涌入脑海中,残忍的腐蚀着他的心脏与血肉。
该不该说澹台珠误打误撞,还真让对方戳破他身体隐疾的真相。
眼前闪过天曦因心疼,而不自知露出的怜悯神色,陆时戎具有欺骗性的深情眼眸,蕴含着极致危险的偏执光芒。
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哪怕是这份怜惜是来自于陆天曦。
历经十多年日复一日打造的牢固铠甲,他的骄傲不允许出现溃不成军的局面。
陆时戎轮廓清冽的脸庞神色紧绷,咬在嘴里的香烟,因牙齿用力过度留下深深的牙印。
“咚咚——”
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缭绕浅淡的青眼模糊了陆时戎的五官,清逸动人的眉眼恢复往日的温润和煦。
他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嗓音低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