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中,赵广渊看着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儿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掀翻了。
夏儿!是他的夏儿!
林照夏掷下那句话后,面对着满宫殿的人,不是不害怕的。可她于百千人中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心忽地就定了。
朝他浅浅地笑了起来。
是她!
赵广渊反应过来,眼眶忍不住就热了,涨了。朝那抹倩影就飞奔了去。
只是到了近前,又顿住了脚步,生了怯意,生怕只是一场幻梦。“夏儿?”
林照夏朝他展颜一笑,“是我。我来找你了。”
赵广渊一步步朝她走近,强压着心内的激动,强压着没有把她拥进怀中,只是不敢置信地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她的柔夷,手中的温度传来,那样的真实,让他不由紧紧地握住,生怕跑了一样。
宽大的袖子下两只手十指交握,紧紧地,都发着轻颤。
林照夏差点掉下泪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不是像先前那两次一样,只是个梦境。
是夏儿!夏儿来找他了!赵广渊噙着泪,望她。
两人深情对视着。差点克制不住彼此的冲动,他好想她,好想抱她。
林照夏又何尝不想他!
“这是越王妃?”大殿内嗡声四起。
皇上皇后回过神,问道:“来者何人?”
赵广渊朝林照夏宠溺地笑了笑,在袖管中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悄声安抚:“别怕。”见夏儿朝自己点了点头,才牵着她朝皇座走了过去。
一路无数的目光好奇地投射到林照夏身上。
这就是那个越王为了她拒了婚事,交请出先帝圣旨的人?
先前大家都觉得越王被关在皇陵关傻了,有先帝赐的空白圣旨,用来做什么不好,竟用在了一个民女身上!这世间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何况是皇子皇孙。将来府中还少得了女人?
再爱重,娶进府,宠哪个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竟为了一个民女浪费了一张空白圣旨。
暗地里大家都说越王傻了。
贵女们则盯着林照夏的脸瞧,这是没有任何身份的民女?
可这通身气质,落落大方的,哪里是胆小怯懦没见过世面的民女?莫不是哪个隐世的世家贵女?
而且瞧着也不是人老珠黄一脸不堪的样子。比孙姑娘展姑娘长得还好看,而且还长了一一张大气端庄的脸。和越王站在一块就像一对璧人。
太子妃苏妙云等人的目光也落到林照夏身上。
先前听说越王为了一个民女请求皇上收回圣旨,暗地里还高兴了一场,还觉得将来皇室聚会,有这样一个身份低下的妯娌衬着,越发能显得自己身份的高贵。好像越王就该配一个这样没权没势的民女。
结果,这突然出现的民女,这周身的气质,也不像个畏畏缩缩没娘家撑腰的民女啊。
对林照夏的身份起了疑。
赵广渊紧紧牵着林照夏的手缓步走到皇座面前。宽大的手袖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可这样还是让孙妙人看得愤恨不己。
她以为越王只是不想娶她,随意编了个人出来搪塞她,这么多天,那个姓林的民女也没出现,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今晚,希望能顺利成事。
没想到竟真有这么一个人!
众目睽睽之下,还被越王如此珍而重之的对待!妒忌之心顿起。
赵广渊已牵着林照夏走到皇上皇后面前,跪下给他们请安。“民女林照夏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息之后,才听到皇上的声音,“平身。”
皇后听得林照夏自称民女,心里舒畅,嘴角就带了笑,太子妃是簪缨世家,太子母族妻族财丁两旺,故交无数,越王母族全没了,妻族?不过一个没权没势的民女罢了。
“走得近些,让本宫瞧瞧你。”
林照夏便往前近了一步。
皇后打量她,赞道:“怪不得越王愿为你拒了旨意。果然生得秀丽。”还端庄大方,眉目清正,一副正室的派头。这样的面相比太子妃都生得好。
可惜就是身份太低。
皇后心中越发满意,见一旁的皇上只顾拧眉打量人,并不开口,心中更是满意几分。这可比她赐展青珂给越王还好几分。
对皇上笑道:“皇上先前还跟臣妾说要派人去接林姑娘,这不,知道皇上和本宫等着见,越王就急着把人接来了。”
皇上眉头拧着,“你是如何进的宫?”他可没忘了方才越王见着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一个民女,没召没帖,是如何进的宫。这民女瞒着越王,私下进了京?皇上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
林照夏一愣,方才和曹厝相认,急着来兴庆宫见赵广渊,都忘了想这一茬了。
“回父皇……”
赵广渊正要开口,被人打断,“回皇伯父,堂嫂是跟着德阳进宫的。”德阳今天得了堂兄的大恩惠,在林照夏进殿的那一刻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了。
又见堂兄一副震惊的表情,只怕这还是堂嫂给的惊喜。
堂嫂不是跟着堂兄进的宫,她出现的出人所有人意料,不管她是如何进来的,都不如跟着自家进来显得更好。
“堂嫂想给堂兄一个惊喜,便央着我扮成我家丫环进的宫。”德阳向皇上皇后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方才越王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众人释然。
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能玩了吗。真让人羡慕。
林照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脸感激地望向德阳。
皇上也没再问,皇宫守卫森严,人没跟着越王进宫,必定是跟着别家进来的,总不能是凭空出现吧。
想再盘问她一两句,可今日是皇后的千秋之喜,大殿内这么多大臣官眷都看着,若问出些一二不妥当的来,还下了皇家的面子。
便对赵广渊说道,“明日巳时到御书房来。”
“是。”赵广渊恭敬回道。
德阳又走过来拉住林照夏的手,“走,堂嫂,我带你去换一身衣裳。”
林照夏穿的是耿氏给她做的常服,在这满目华服的兴庆宫里,就显得黯淡了些。好悬她长得还算不错,现代人又会保养,不然跟这一群贵女比,还真的是人老珠黄一个了。
林照夏望了赵广渊一眼,赵广渊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林照夏便跟着德阳又出了兴庆宫。
人走后,皇上也觉得没了意思,带了刘贵妃几个宫妃也出了兴庆宫。
“你真是我堂嫂吗?”
出了大殿,德阳便拿眼打量林照夏。听说这个堂嫂比她大了几岁,她还以为真的不能见人,堂兄才迟迟没把人接回京,可今天一看,好像跟自己一般年纪呢。
林照夏笑笑,“你就是德阳啊,我听你堂兄说起过你。”
林照夏端详着她,妈呀,这可是真正的古代皇室贵女呢!瞧这通身的装扮,一身的华贵之气,“你长的真好看,便宜蒋文涛了。”
噗嗤……德阳这一听这乐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我堂兄可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跟你说。”看着这个民间来的堂嫂,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走,我让人给你换身衣裳。宫里到处都是捧高踩低的势力眼。”
也不是嫌弃堂嫂今天穿的,只是今天宫宴,进宫的贵女恨不得把最时兴的衣裳,最华贵的衣裳首饰都套在身上。
堂嫂这一身就显得素了,不符合越王正妃的形象,而且她梳的发髻也太简单了,头上也没有什么头饰,只簪了一只发钗。
不过好在这堂嫂长得好看,并没在在那群贵女中落了下风。这要是稍稍打扮一下,更要让人惊艳。
“那多谢你了。”林照夏也不推脱,对德阳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方才兴庆中满目华彩,她穿的确实是素了些。她不能给赵广渊丢面不是。
“哇,堂嫂这么一打扮,就跟世家贵女一样!”林照夏穿上德阳的备用衣裳,再被丫环一打扮,出来看呆了德阳。
“你说是不是,堂兄?”
堂兄?林照夏忍不住抬眼,赵广渊?“你怎么来了?”
赵广渊没说话,只静静地看她,林照夏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抻了抻身上的衣裳,又摸了摸头上的发饰,“怎么,不合适吗?”
其实她乍这么一打扮,也有些不适应。方才在铜镜中一看,自巳都看呆了,这妥妥一个大齐贵女,都不像自己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自己都有些看不惯。
赵广渊还是没有说话,只朝她走了过去,狠狠地把她拥过了怀中,紧紧地,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你放开我,这还有人呢。”林照夏去推他,没推动,反而被他越抱越紧。
德阳在旁边捂嘴笑,羞红了脸,才想多看一眼,就被一只手拉走了,“哎哎,”她还没看够了,没想到素日里清清冷冷的堂兄竟是这样一个人。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被蒋文涛拉着到外头,还不满地拍他瞪他,怪他没让自己再多看两眼。可被蒋文涛在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再被蒋文涛牵了小手,又只顾得羞了。
房间内,赵广渊紧紧抱着林照夏,狠狠嗅着她的发香体香,缓解着自己的思念,“我好想你。”
这一听,林照夏全身就软了下来,偎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也好想你。”
赵广渊满足地闭了闭眼,是夏儿,是他的夏儿,这不是梦!夏儿来找他了。
两人相拥甜蜜了一会,林照夏才说起她怎么来的,“我就那样走了,定是把长至吓坏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去。这那样丢长至一个人在家里,她不放心。
赵广渊都听愣了,竟不知她是这样来的。也没琢磨明白这其间的缘故,只柔声安慰她,“不必担心,长至大了,他也懂事了。”
“再懂事,也不到十岁呢。”
“你别担心,他等不到你回去,会打电话给善长的。”
就算长至会打电话给吕善长,林照夏也不放心留长至一个人在那边。“要不你带我到废宫那边看看,看我还不能回去?”
赵广渊顿了顿,她这才来,他舍不得她离开。他盼了无数回,还想着找大祭司赵刚看有没有法子,可以让她也来大齐,可现在她才来,他舍得她离开。
林照夏推他,“就试一试,我放心不下长至。若是能回去,没准还能再来呢?没准还能把长至带来呢,那我们一家三口不是团聚了吗?”
一家三口团聚?赵广渊当然是想的。可今夜夏儿突然出现,他还得把事想圆通了,明日好跟皇上解释。夏儿既然出现了,那下一步就是要礼部那边择日,给他大婚了。不知皇上那边又是什么想法。
他是不会看着皇上皇后坏了他和夏儿的事的。
今天要不是夏儿出现的及时,皇后就要把展青珂塞给他了,这他又得罪了一家,还推都推不掉。
他想把夏儿留下,担心夏儿去了废宫又回去了,再不能来。紧了紧林照夏的手。
林照夏看着他,也知他的纠结。方才要不是她出现的及时,搞不好她就要多一位姐妹了。她也想他,想留在他的身边。可废宫那里是她的来处,别的地方不知有没有这个机缘。
“就试一试,好不好?就算能回去,我今晚也不走,下回咱们再偷偷进来,好不好?”
赵广渊想了想,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对蒋文涛等人说了一声,就先走了。蒋文涛和德阳听说他要带着林姑娘在宫里找个隐秘的地方给皇后娘娘烧纸,还体贴地帮着遮掩。
赵广渊和林照夏到了废宫景阳宫,看四处无人,让曹厝在外头放风,两人又悄悄走了进去。
“这里,我就是从这里来的。”林照夏朝来时的地点走了过去,结果那里什么异常都没有。
二人等了半天,空气中半点波动都没有。忍不住又在废宫各个角落都走了一遍,还是没感受到任何波动的迹像。
林照夏急了,“我这要是回不去怎么办?”长至怎么办?而且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处理,就算要留在大齐,也得把那边的事交待清楚了。
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见她焦急,赵广渊抱着她安抚,“没事,别怕。你上回在梦里来过这个地方,可后来不是还去过皇陵那边吗,没准从那边也是能回去的。我们找机会去一次皇陵,在那边再试一试。”
另一边,太庙的赵刚感受到一丝异样,出来望天,客星比平日更耀眼几分,今日沉沉的黑幕里似处还被拉扯开一道口子,像被人撕裂了一番,不知又是什么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