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将近,内阁递上来的名单朕看过了,其中居然有三人参与了举子闹事。眼下时间紧迫,朕就独断专行一回。翁大学士与高爱卿为官清正,刚直不阿,做为主考官再合适不过。同考官由翰林院和国子监选出,也算人尽其才了。”
在又一次以绝对优势粉碎了反对者的攻势之后,皇帝的权威随之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轻描淡写间把历来在朝中受到各派争抢的会试主考官和同考官随口任命,且无人敢提出反对。
“会试固然重要,然新政更之。广东五年、福建三年,田赋不降反增、商税节节攀升,当地农户、工匠、商人、士绅皆获益匪浅,推广势在必行。
这次朕打算把直隶和山东做为试点地区,与广东福建南北呼应、互通有无。两省皆为人口税赋重地,新政要以稳妥为主,应择选经验丰富之人主持,众爱卿以为如何?”
面对群臣的反应,洪涛比较满意。这才是做事情应有的样子嘛,见到有好处就蜂拥而上不择手段互相倾轧,察觉有难度又互相推诿踌躇不前,让愿意做实事的官员举步维艰,让善于钻营之辈如鱼得水,如何得了。
不过他们到底是真的心怀畏惧,还是表面臣服怀恨在心,光靠会试考官的任命还无法完全证明,得来点猛料,比如两个省的治理大权。
看起来是真心畏惧了,十多位朝廷重臣听闻如此大的变动依旧默默无语,把廷推的权力也让了出去,只等着皇帝提出人选然后点头同意。
“若要说经验丰富,臣以为非袁应泰、左光斗、丁继嗣莫属。”这时就得看内阁首辅叶向高了,他除了要统领内阁承上启下,还得在皇帝提出建议又无人附和时,不动声色的给予协助。
“臣愿毛遂自荐,掌一省之责!”但这次出了点意外,吏部尚书周道登突然起身,主动提出了担当重任的要求。
“嗯,周尚书身居高位却不眷恋权柄,愿意到地方上去做些实事,勇气可嘉,忠心可表。朕与你山东巡抚,总理一省政务,授荣禄大夫。”
皇帝自然是喜出望外,不光大加赞赏还给予了特殊待遇。吏部尚书为正二品,左布政使只有从二品,主动为国分忧结果级别降了,连带着薪资待遇也得降,明显不合适。
怎么办呢?没关系,古代统治者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又设立了另一套文散阶体系提供辅助,专门针对类似情况。
荣禄大夫是从一品,虽然没有实授职务,只是个品阶荣誉,却完美解决了薪资待遇的合法性,同时也能在官场交往中分清楚主次尊卑。
比如说皇帝想任命心腹去某个省巡查,而心腹的职务和品阶都不太高,这时候就可以委任为没有固定品阶的巡抚职务,然后加个比左布政使高的散阶。
这样到了地方上,从职能上比巡抚属于中央巡视组,见官高半级,同时散阶的品阶也不低于布政使的品阶,避免了局级干部指挥部级干部的尴尬,更容易开展工作。
而六部九卿和内阁大学士们则是一脸的大便干燥,如此一来山东的政务就可以不通过他们直达天听了,等于是被变相剥夺了权力。
可谁也不敢当面提出反对意见,刚刚有两位尚书一死一贬,而京城的防务全被海军陆战队接管,还有锦衣卫满街晃悠,局势已经很明朗了。皇权基本不再受控,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皇帝唱对台戏等于是自寻死路。
“周爱卿,吏部尚书一职可有合适人选推荐?”但皇帝仍旧不满意,又把该由六部九卿提出人选的权力给剥夺了,直接询问周道登的意见。
“……吏部文选司郎中杨涟恪尽职守、清正廉洁,本可接替尚书一职。然其历练尚有不足,又刚刚擢为右侍郎,再予提拔难免会引来非议,还请陛下酌情考量。”
周道登闻言差点站起来骂娘,老子把身家性命豁出来替你去当出头鸟,你个狗皇帝居然还嫌我死的不够快。做梦吧,这个大屎盆子咱可不能接,人选给了,但能不能用伱自己说了算!
“所言有理……吏部乃六部之首,不可一日无主……这样吧,撤南洋总督,召袁应泰入京任吏部尚书,众卿以为如何?”
皇帝听到这个人选眼皮挑了挑,意味深长的看着周道登,好一阵沉吟。就在众人都以为周道登要倒霉的时候,突然双手一拍,好像偶有所得,张口提出了一个新人选。
这时六部九卿包括几位大学士才发现,要倒霉的不是突然抱粗腿的周道登,而是自己。让袁应泰担任吏部尚书,不仅仅是一个职务问题,而是大趋势。
皇帝在铺路,为更多保皇派进入朝堂提供便利。可明白了也没法反对,论资历,袁应泰是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历任多地和多个职务,从政经验丰富,且政绩斐然。
论功劳,配合杜松撤出辽东边民完成的非常漂亮、主政广东依旧很出彩、南洋总督更是干得风生水起,总揽广东、福建两省军政从未出现过大差错。要论新政之功,李贽和袁可立齐头并进,然后就要属他了,妥妥的保皇派中坚。
“……袁总督为新政操劳多年,功不可没,理应如此!”但不管心里怎么苦涩忐忑,做为一心进步的大学士方从哲都不能眼看着皇帝的提名无人应和,接着拍吧,只要不进内阁就成!
“臣等谨遵圣命……”有了一个拉胯的,其他人再想以沉默对抗都成了奢望,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先后表态。
“山东的问题解决了,直隶各州府也要派驻得力官员才是。朕一时想不出太多熟悉新政又有经验的人选,这件事先不急了吧,众爱卿回去之后多想一想,为国举贤,亲疏不避!”
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皇帝根本不在乎,反正只要点头就成。但除了要选出去山东主持政务的官员,还剩下另一个省份有空缺。在由谁担此重任的问题上皇帝没有金口玉言,也没找人代为传达,而是拖而不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