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雨林,沙漠委实不受受多少人类的喜爱。
会主动来沙漠的人很少,除了被流放的学者、沙漠本地人、一些镀金旅团和雇佣兵,还有来沙漠遗迹探险的冒险家和找寻知识的学者,几乎没人会愿意为了看黄沙满天的荒凉景象主动前来。
这里的风景足够美丽,是不同于雨林的独一无二,但人居住在这里是难熬的。
安静时的沙漠看似没有危险,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刮起风。除非是跟着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或者本地人,不然很容易迷失方向。
这里的风沙太急。
白天的美丽和炎热一到晚上仿佛就变成了一场错觉,它的温度流失太快 ,与瑰丽相对的糟糕气候很难为外来者适应。
气温变化太大,村子里的赤念果和枣椰倒是因此变得甘甜可口……但是伊尔不是水果,她不会因为气温的变化沉淀糖分,她只会生病。
脆弱的研究员担惊受怕数月有余,一朝病倒,紧绷的精神最终还是断了那根弦。
她足足昏迷了两天。
好不容易醒来,床边围了一圈人,那感觉委实算不得太好。
赛诺何其了解她,他敏锐地意识到伊尔的不自在,于是一脸正色地让其余人离开,要给伊尔留出空间来。
……但他自己没走。
伊尔沉默少顷,看他过于熟练……甚至比提纳里还要熟练的一系列动作,以及对方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的一些举动,终于忍不住问:
“我们是那种熟到可以随便进对方屋子的关系吗?”
她是在自己屋子里晕倒的,虽然一觉醒来换了地方 但是想想也知道是谁进了她的屋子发现了昏倒的她。
“我敲了很久的门,但是你没有回答,我怕你出事……于是从窗户翻了进去。”
在伊尔匪夷所思的注视下,他居然还认真地解释 :“没有弄坏你的门。”
伊尔:“……”
赛诺:“结果就看见你出事了,然后我就把你带去看医生了。”
伊尔:“……”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说不需要他的帮助,但是这样拙劣的谎言几乎一眼便可以被戳穿。
想感谢,但是口头上的谢意太干巴巴,她有些说不出口……又因为心中莫名的尴尬和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有些拉不下脸承认自己之前是在逞强。
……好丢脸。
如果可以,她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但是赛诺还在说。
他以前话就不是很少, 总热衷于分享奇怪的冷笑话,或者拉着人打七圣召唤,但是那些话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多。
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某种奇怪的话痨。
“还好旅行者去采摘了适合的药材。”
赛诺轻轻拉着她的手,红色的眼中满是忧虑,“你看起来很不好,那时候我们都吓个不轻。”
伊尔默了一下。
她想说点什么反驳一下 但最终还是在赛诺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变得这么脆弱……”
明明以前一连三天奔忙逃命都没事呢。
风纪官擅长从微小的事物中发现端倪,就如赛诺比提纳里还要早注意到伊尔的消失,在很多时候,他总是可以敏锐的察觉到伊尔的情绪。
比如说,此刻她没有看向自己。
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在地看着右下方,手上开始一点一点地无意识抓着垂下衣服的苍翠流苏,说话的语调比平日里小不少。
所以……
伊尔是心虚了吧。
唔……还有点羞赧。
心中犹豫了一下,赛诺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还是不要点出来比较好。
要是说出来了,伊尔大概率会直接恼羞成怒吧。
突然想到伊尔醒来之后还没喝上一口水,他站起身,想着去外面盛一杯进来,却在转身的瞬间……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拉了一下。
脚步微顿,转眼。
赛诺:“伊尔?”
灰发的研究员小姐睁着一双落日熔金的眼睛看着他,神情极其不自然。
视线微微往下移,只见伊尔还伸着手,拽着赛诺深紫色胡狼帽子后长长的飘带。
她小声道:“那个、谢谢……还有帮我和旅行者也道个谢。”
内心纠结许久之后,她还是说出了口。
前任风纪官轻怔,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伊尔的耳朵红到滴血,似乎只是一句简单的感谢,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最终,他只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
“嗯。”他应了一声,又轻轻补充了一句极低的呢喃,“我希望我们可以是……”你口中“熟到可以随便进对方屋子”的关系。
——他说什么?
伊尔没听清楚,懵懵然抬眼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