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见义勇为,莱欧斯利丢掉了自己辛苦一上午赚到的午饭钱。
在和斯黛拉往回走的时候,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斯黛拉:“饿了?”
莱欧斯利倒是坦然:“饿了。”
斯黛拉沉吟片刻。
“要不我请你吃一点海鲜?”
莱欧斯利说:“……虽然我很想接受您的这份好意,但是,斯黛拉小姐,您和那个中年人走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带上自己那只满载摩拉的碗。”
斯黛拉摆摆手:“那不重要,金钱而已,只要我们回到那个位置上再等个一段时间,肯定会有好心人愿意捐赠的。”
“这一次还带上了你,我们的姐弟组合一定会让人觉得更可怜的。”
莱欧斯利:“……”
他就知道。
“不,还是算了。”他说,“其实饿一顿也没什么,毕竟在准备去救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思考好后果了。”
斯黛拉看了他半晌。
她微微侧身,用困惑的视线注视他。
“坦白说,你有点奇怪。”她直言,“我们萍水相逢,只是聊过几句的关系而已,你这样做,真的很像是世俗意义上的烂好人。”
“毕竟看到了你跟他走。”莱欧斯利叹了口气,“万一你出事了,我这个视而不见的人就得接受一辈子的良心谴责。”
“只是心理上的东西,忘掉就好了。”
“那恐怕不行。”他摇摇头,“遗忘没那么轻易的……至少我不行。”
斯黛拉不懂他。
一个人类小孩,居然也有这么复杂的思考。
莱欧斯利拒绝了斯黛拉的“合作乞讨”邀请之后,就再一次和斯黛拉分开了。
第二天,被吓破了胆的中年人依言来到了斯黛拉经常待的街道,然后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凭证。
他说:“这东西可以去我们的商会取出三千万的摩拉,请原谅我没办法给您现金,毕竟那实在是太多了,携带也不方便。您看这个……可以吗?”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斯黛拉。
这位优雅的小姐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小小的凭证,片刻后,她终于轻飘飘地转眼看他。
她慢条斯理地回应:“如果您所言属实,那自然没问题。”
斯黛拉需要在枫丹拥有一处房产,来暂时转换一下生活方式。
——虽说不吃东西也饿不死,但是她许久都没有醒来,一觉睡醒提瓦特改头换面,她自然该好好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所以,她需要一个“向导。”
几乎是一瞬间,斯黛拉就想到了那个黑发孩子。
拿到“凭证”的那一天,她收了摊子,直接看好了一处位于最繁华街道不远处的房子,买下了。
她慢悠悠的走在枫丹廷的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购置着入眼的家具,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经过,斯黛拉知道自己足够特别。
在五小时之前,她穷困潦倒、身无分文,却总是可以吸引很多目光。
她已经习惯了被注视,所以此时此刻,她毫不在意。
等到她悠悠地从街道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从下午走到夜幕降临时,她终于看见了躺在街道长椅上准备睡一晚上的莱欧斯利。
“善良的小先生就这么睡在路边?”
莱欧斯利警惕心很强,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斯黛拉半倚在路灯边,以慵懒的姿态,左手搭在右手的臂弯上,而右手抵着下巴,就那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莱欧斯利没想到斯黛拉还会来找他。
“您就不要打趣我了,斯黛拉小姐。”他坐起身,叹了口气,然后陈述客观的事实,“我现在身无分文,自然只好露宿街头了。您不一样,您可是不久前成为了资产三千万的有钱人。”
斯黛拉反问:“你嫉妒了?”
他坦诚:“如果您只是白捡了三千摩拉,我或许会羡慕,但是那可是三千万。我一贫如洗,对那样多的金钱没有概念。”
“真是有趣的观点。”斯黛拉微笑,“我购置了一处房产,不是很大,但卧室倒是刚好两个,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生活?”
莱欧斯利一愣。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这位奇怪的小姐,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玩笑的成分。
斯黛拉用平静中带着调侃的语调,对他说出了意义重大的邀请。
而且……
这样平白无故的好意太不真实,他喃喃:“就像您说的,我们萍水相逢……”
“莱欧斯利,这是你善良的报偿。”
“可是你并不需要我救——”
“善良本身又不是坏事。”斯黛拉说,“而且我还要在枫丹待上不短的时间,毕竟还得看看侄女,搞清楚好姐妹的遗产分割情况再离开。”
莱欧斯利尚且不明白,紧接着又听见她说:
“要是在此期间,你觉得和我待在一起会让你自惭形秽、羞愧欲死,那就换一种想法——我要收养你做我的儿子,怎么样?现在可以为你母亲大人的优秀而感到自豪了。”
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那让你失望了,我并不会觉得‘自惭形秽,羞愧欲死’,也并不打算当你的儿子,更不打算去你家住。”
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斯黛拉惊奇地睁大了双眼。
银白长发的优雅女性凑过去,就像看珍稀物种那样看着莱欧斯利,半晌吐出一句:“……你居然不愿意?”
借着路灯微亮的光,斯黛拉的眼睛呈现出了一种近似黑色的幽蓝,就像一道容易让人沦陷的漩涡,带着深沉的吸引力。
莱欧斯利不自在地别开眼:“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可以独自生活,我们并不熟悉,也没什么接触,如果您一定要给我报偿,那就三千摩拉吧。”
斯黛拉怔住,看他,注意到他脸上的不自然之后,恍然大悟般:“你在不好意思吗?”
她惯来不明白人类的情绪,这下连蒙带猜,勉强算是对了一小半。
斯黛拉怀疑人生地喃喃:“这不对吧……”
“什么不对?”
“我依稀记得,当一个人类受到了这样的邀请,应该感激涕零地跪谢恩赐。而我大度地免去你的繁复的礼节,你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拒绝?”
莱欧斯利:“……”
他:“难为您还记得那套骗术,陌生的魔神大人。”
他说到“魔神大人”这个称谓时还加重了语气。
“重申一遍,那可不是骗术。”
斯黛拉不是一个会听从他人意见的存在。她见商量无果,莱欧斯利拒绝,于是就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仅余不多的神力于指尖显现。
莱欧斯利眼前一黑,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
莱欧斯利恍惚了很久。
……他这是在哪里?
房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斯黛拉在没多久后推门而入:“我想了想,如果你不想要第二个母亲,你也可以喊我‘姐姐’,怎么样?”
莱欧斯利看了看周围,一瞬间感到了迷茫:“这里是……?”
“我购置的房子。”她答,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腔调,“这个房间归你了,莱欧斯利。”
直到这时,莱欧斯利终于肯相信斯黛拉的话了。
——这个奇怪的人,居然真的要收养他。
莱欧斯利心情复杂,内心充斥着感激,张了张口正要和她道谢,又听见她说:
“感激涕零地叩谢恩典就不必了,我可以大度地免去你繁复的礼节。”
斯黛拉扬唇:“好了,既然醒来了就去做饭吧。”
莱欧斯利:“……”
这话由她说出来,居然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小剧场——
斯黛拉是真的觉得自己放低身段对人类和颜悦色是“需要被跪谢的恩典”。她可是厄歌莉娅的好姐妹,地位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