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一切都令自曼感到无比的反感,她蜷缩在病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输液管,好像生命的倒计时,等最后一滴液体滴完,她就可以解脱了。
“羽宁,你的太太不能再下床乱动,她的情况很不稳定,她必须接受针对性的治疗。”dr刘看了看电脑上的检查报告,“你太太应该吃了很长时间的药,幸亏她一直在服药治疗,不然照今天这个情况,很可能导致急性心脏衰竭。”
顾羽宁扶着额头,心烦意乱。
dr刘安慰道,“她需要好好休息,保证充足的睡眠,避免精神过度焦虑紧张,羽宁,我不知道你们夫妻间发生了什么,但你还是要为她身体健康考虑一下。”
“先让她住院治疗吧。”
dr刘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声气,“你不应该让你太太冒险生育,这对她伤害太大。”
顾羽宁心头泛着苦楚,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肯告诉他,永远憋着难为他。
顾羽宁走进病房,看见自曼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
“给你安排住院,你不能乱跑了。”他说完,坐在床边盯着她。
“住多久?”自曼面无表情。
“听医生安排,你好好养病,我带candy来看你。”
“不要,不要带candy来。”
顾羽宁露出几分惊诧,“你不想见女儿?也不打算和我争了?”
“不是,candy看见我这样会哭得,她会以为我要死了。”自曼哽咽着,在英国,有一次她画画画得太久,劳累过度,突然呼吸困难倒在地上,当时candy就在旁边,吓得一直哭,等自曼被送进医院,candy还在哭,一直说妈妈你不要死。
顾羽宁沉默了,心中有无限的悔恨和怒火交织着,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已经不忍心在折磨她,惩罚她,说到底,她是他女儿的妈妈。
“你走吧,不用管我。”自曼翻身到另一侧,闭上眼,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我陪着你,你睡吧。”顾羽宁站起来,把窗帘拉好,又从饮水机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从储藏柜里拿了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去了洗漱间。
自曼就像死掉了一样,动也没动,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她不想管,甚至她现在连见女儿的心思也没之前那么强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如果有一天她忽然心衰而亡,女儿还是需要爸爸来照顾的,她心中忽生出一个念头,不想和顾羽宁争了。
顾羽宁从洗漱间出来,看见自曼坐了起来,他愣了一下,自曼的目光像一束强光刺入他的心中。
“你怎么不睡了?”
自曼想了想说:“我决定不和你争女儿的抚养权,我们可以共同抚养女儿,我咨询过律师,我们这种情况法官判共同抚养的可能性是最大的,candy现在是婴幼儿,最需要母亲的陪伴,3岁-6岁由我来抚养,6岁以后我们可以协商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顾羽宁嘴角一牵,心中冷笑,这个女人到这个节骨眼还在和他玩花样,3岁-6岁由她来养?现在生着病还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再带走他女儿三年,她真的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蛋吗?
顾羽宁不动声色,却说着最刺耳的话,“你现在生着病,这个事后面再说,以你现在的状态,我都担心你能不能活着养活女儿三年,一天天病怏怏的,怎么管女儿,你没事就犯病,把我都吓得不轻,还不把女儿给吓坏了。”
自曼咬了咬唇,闭上眼抚平一下心绪,好声好语地说:“我没那么脆弱,我吃了两年的药,好了之后就没吃了,在英国我一边画画,一边带她,没什么问题,candy很懂事,我没让女儿受过委屈。”
“何自曼,我不会让我顾羽宁的女儿跟着你吃苦,你也少教她画画,她根本不需要用画画来维持生计。”
“我没让女儿吃苦,我有积蓄。”
“你那儿也叫积蓄,你把钱给了杜晟俊还债,还剩下了多少!”顾羽宁气不打一处来,“自从知道candy是我的女儿,我就叫人去查了你,你在英国皇家美术学院进修还没有结业,生活入不敷出,还要靠蒋玉玲资助。”
自曼低下头,在英国花费巨大,先是为了移民定居下来花了一笔巨资,生孩子,治病,修学,生活费,都是大额支出,没有一分收入,三年的时间把当初靠画画积攒的钱基本花得所剩无几,后来和lily开了一个画作代理工作室,才开始有点收入,只是时间太短,那点收入不足以支撑生活的全部开销,只能靠蒋玉玲每个月给她十万块的生活费在度日。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多少钱,但我很快结业就能画画挣钱了。”自曼抬起眼帘。
顾羽宁坐到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件看不懂的文物,忽然他嘴角不由得上扬,“何自曼,你怎么那么天真,就你这个身体条件,还想着画画挣钱,你画一幅画再拿出去卖的时间,我一天就挣出来了,我给你几百亿你不要,你非要糟蹋身体去画画,你也是精分到家了。”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已经让步了。”自曼不想和他争论钱的问题,他有钱是能买走很多东西,但绝对买不走她的女儿和她对画画的执着。
“好,我考虑,你好好养病。”顾羽宁也不想再刺激她了,反正她是个犟骨头,说多了也不会改变。
自曼躺下后,又补充说:“3岁-6岁你可以随时来探视的。”
顾羽宁靠在沙发上,枕着双臂,闭上眼,无言以对,她真的一点想留在他身边的想法都没有,一句软话和对不起都没有,她瞒了他三年,却不觉得自己有丝毫问题,还振振有词,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可恶了。
自曼翻身背对着他,想起自己为了candy有那么一瞬想和他复合的想法,就觉得自己又愚蠢又可笑,尤其是今天看到江曦,她好像一下子就懂了,他不去公司留在别墅等着江曦回来,他们拥抱在一起,还让她做饭给她吃,为了candy,她都可以忍,可他呢,说最狠的话,做最绝的事,一次一次的置她于死地。
想着想着,泪水缓缓滑下,她后悔回来和他发生的一切,她当时应该听姐姐的话不和他有任何瓜葛,她悔得肠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