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奥尔玛兹。你不了解纳莎娅,世间只有四个人不会迷失沙海,而她就是第四位。
记住我的劝告:不要以氏族的观念看待世界,那样你会失去很多,连羊群也无法守护。”
利露帕尔向牧羊人述说着世界的构成绝非单纯的氏族与羊群,在沙漠之外有大片的汪洋,有成片的森林,有无尽的雷暴,还有风也去不到的山崖。
牧羊人总是耐心的听着那些他所不知道的故事,他好奇着羊群以外的世界,而利露帕尔只当那是愿意听她啰嗦的好心人。
菲莉吉丝,一个与她关系极其复杂的镇灵,总是嫌弃她说的太多,可对女主人的话语怎么也不显得多。
纳莎娅也听着利露帕尔的故事入迷,只不过在她的记忆中有些地方似乎不大一样,不过她没在意。
突然她注意到有人正在往这赶,她身上有花的香味。
不过纳莎娅并不认识那人。
“利露帕尔!哦,我的天啊,你怎么跑那么远,我翻了重重山岳才找到你。”
那人打断了利露帕尔的故事,还先发制人般怪罪利露帕尔跑的太远。
牧羊人从令人沉醉的远方醒来,见到羊群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羊是个好东西,外面的毛可以纺织成美丽的布匹,角可以制成美丽的观赏品,而羊肉更是连族长也喜爱的昂贵之物。
是啊,羊是个好东西,而如今他只是守护这个好东西的人,而非拥有这个好东西的人。
羊,是个好东西。
此时利露帕尔也迎上了菲莉吉丝,两个比花尚不逊色的女子轻轻一抱,互相确认着对方的状态。
“菲莉吉丝,我的姐姐,你不在女主人的花园中,怎来寻我了。”
“我是来告诉你,女主人寻得了托付的人,那位君主,我亲眼看到他与女主人挽着手。”
菲莉吉丝极尽自己的所知晓的词汇形容二人的柔情,幻想狂欢之刻。
话语中无不露骨之词,旁边的牧羊人与纳莎娅都被说的红了脸。
纳莎娅默默的走到水源旁清洗沙暴卷来的沙子,虽然对镇灵的开放早有了解,但实际上却比想象中更加令人羞涩。
不过玛莉卡塔与赤王挽着手进了月女城?她终于选择了赤王吗?
也就是之前的沙漠还真可能是赤王一高兴了整个活……不对,是一高兴没控制住。
纳莎娅心情有些复杂,既想为玛莉卡塔献上祝福又担忧玛莉卡塔为此伤心。
玛莉卡塔不仅是一位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姐姐,还是一位令人担忧的可怜人啊。
在她与树王的话语中,在她偶尔显露的气息中总有一股悲伤的味道。
而与利露帕尔的交谈中纳莎娅也得知了镇灵的过往。
最初利露帕尔是从蓝色的睡莲中醒来的,在绿色的园圃中镇灵生自迷醉的梦乡与失却的苦涩记忆。
自诞生之初她们便懂得世上所有的爱恋,并向往着那如甜梦一般天真的爱恋,但同时她们更加感念女主人的创造之恩。
比起那尚未有定论的爱情,眼前这位女主人更值得她们托付。
于是镇灵们纷纷上前挽住女主人的手臂,为她加上野菊花的冠冕。
“花的大主人呀,园圃的大主人,求您留在此处,求您不要离弃我等!”
“是呀、是呀,梦乡的母亲,酒与遗忘的夫人,请您做这园圃的女王。”
菲莉吉丝与利露帕尔便是最早的一批镇灵,她们与女主人相处时间最长,灵智最完整。
清水打湿脸庞,纳莎娅也从过往的回忆中重返,她所担忧的绝不是那花海的主人,而是她的挚友、她的长辈玛莉卡塔。
镇灵的爱,固执且狂热,而玛莉卡塔的爱尚且不知,此刻所有的担忧都是空想,只有脑中还隐隐传出花的面容。
清理完后回到三位热烈交谈之处,大胆的话语已经结束,利露帕尔打算告别那好心的牧羊人去见见女主人的爱情。
牧羊人还会周转众部落之间,他也担忧不时的风暴会卷走那顶顶好的羊。
而纳莎娅,此时却不知去哪儿。
继续往赤王城走去?可是听闻了玛莉卡塔的事后她更挂念的是那月女城的情况。
随着利露帕尔往月女城走去?可她担忧自己又会打扰那属于玛莉卡塔的狂欢。
唉,不知树王去哪儿了,若是有她相伴自己至少不那么担忧吧。
……
……
在雨林的一角,树王带着最后的灵光来到此处。
再过不久沙暴也会来到此处,那狂傲的君王正在走向死亡,但自己只能袖手旁观。
雨林绝不能退后,在红线之内的土地是最后的保障,是饥荒不再卷土重来的资本。
树王将时计打破,双手捧着那抹灵光与自己的额头接触,同时将生命的权能输入一部分。
此刻沉醉于前日的美梦,回忆那晚挚友的预言。
……
“将一抹灵光交予你,我的挚友,切望你悉心保存。”
刚将纳莎娅置于床铺上,原本也有些醉酒的挚友此刻却无比清醒的站到自己面前,手中捧着的是那夜赠予自己的时计。
那时计怎会在她的手中?树王无比疑惑,但原本别在腰间的时计也早已不见。
她不理解挚友的做法,她感受到了事情正在往不可知的方向发展,一切的一切令自诩无所不知的草木共主也为之害怕。
金粉色的眸子盯着自己,是与宴会上相似的神情。
挚友,玛莉卡塔轻轻的在时计上落下一吻,无事发生。
接着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她来自花的灵智与天空的脉络,拥有生命的精纯。
灵光乃花心中的一点,万千甘露之中承光的一滴,请你珍惜我的赠礼,直到黑渊淹没生灵的那一天……”
黑渊,树王还记得,二人偕眠的那晚玛莉卡塔所提起的未来。
不可接触者带来灰色的死亡,漆黑的浪潮冲刷生的河岸, 草木走兽的新生将偕起凡人,击退那一轮轮险恶的潮流。
过往,记载于万千地脉中,而未来不过了了数句。可在玛莉卡塔的口中她清楚的知晓你我的命运,那是旧主的遗留。
智慧,往往在知晓更多之后才懂得害怕,那挚友所描述的无比惨淡的未来,即便是智慧之主也会感到棘手。
“请答应我守护这一点灵光,我的同伴,我挚爱的友人。”
似乎是久久等不到回答,玛莉卡塔再次发出了询问。
树王早已明白友人的固执,正如曾经她回答了友人的疑问,此刻她亦有不解。
“我知晓你所说的未来,期待着凡人的自立。可是,我的挚友,我的玛莉卡塔,在逝去的未来,这抹灵光我该面对。”
树王再次接过花神手中的时计,那与之前完全一样的时计,至少树王也看不出那一吻对时计造成了什么影响。
看向花神那坚定的眸子,树王的心中不由沉了下来。
若是可以树王也不愿挚友走向那暗淡的未来,可无数次与世界树的沟通中亦找不到另一个未来,可无数次与挚友的交谈中尚不能打消她的志气。
如此,树王也终于放弃阻止花神走向宿命的想法,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花神的固执。
但是,但是,若想在离去之前她需要知晓挚友的期待,知晓她所有的计划。
那么此时便是她要坦白的时候吗?
花神似乎早早洞察了树王的心思,缓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触碰那孩子的面庞。
“尚不是时候,去沙漠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不同的想法呢。”
——
(大慈树王)关于沙漠……
曾经此处也被草甸覆盖,但因为其他的原因这里也被安上了“毁灭”的本质,唯有经历一场哭泣,人们才能醒悟她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