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濑响歪了歪头,纵使长大了,面对狐斋宫的时候她总还是觉得自己稍显愚钝了。
毕竟是斋宫大人嘛,那么面对她时愚钝一些也无可厚非吧。
“所以这就是斋宫大人的心事吗?想要将稻妻的景象尽数记下,想要留存隽永的记忆?”
话刚说完浅濑响就被狐斋宫用烟管轻轻的敲在了头上,尽管不是那么痛,浅濑响还是哎哟一声叫出来,接着两只大眼睛埋怨的看向狐斋宫。
狐斋宫可不管这么多,握着烟枪一脸嗔笑道:“怎聊起我了,你这几日可都魂不守舍的看远方哦。”
明明你也是……浅濑响本想这么反驳来着,可是在看清她的面容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浅濑响看向远方的原因也很简单,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早早从狐斋宫嘴中听到了消息。
能被斋宫大人称作麻烦的事又怎会简单呢?还有银铃姐,她说自己许多朋友都往那儿去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着前方的凶险,可那个赌棍却只带着一把刀就去了,他那最爱的弓却留在这,作为他的赌资。
他何尝不知这弓是他一半的战力?她何尝不晓这弓是他一半的战力?可他还是交出了这弓,而她也顺势收了下来。
曾经自己骂他只是一个臭赌棍大叔,和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也开始了赌,赌他能活着回来。
“哎呀,看你这样子,大抵是心里有数了?”狐斋宫一如既往的开着玩笑。
“没有!”
“哎呀,是这样吗?”
“只是……”
“只是那一瞬让你痴迷,而此时却隐隐后悔?”
被狐斋宫一语点破后浅濑响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她做着不应该的梦,想着不应该的结果。若神明此刻正在注视她的话想必会以鸣雷祛尽这般肮脏的自己吧。
毕竟就算神明再怎么宽宏大量也无法忍受自己如此辱没巫女的名头吧。
“斋宫大人可曾后悔过?”
“呵呵,后悔啊,不过是对世理无常的控诉。可是啊,阿响,还记得我曾给你算的签吗?”
“当然,您抽去了所有凶签,然后摇出一个大吉。”
“小响记忆力真好。”狐斋宫扬着头不知在自豪什么的说道。
“世界之理本就无常,痴恋瞬灭之物,将遗失隽永的记忆,失去记忆之人,无异于失去生命,是乃永恒黑暗的死亡。
所以啊,小响,就算是斋宫大人也会后悔,可后悔却不代表你须得沉寂于那个瞬间,在[永恒]一途中最重要之物便是记忆。
相识、纠缠、最后在别离。此之种种都是记忆的一部分。
若苦于别离而拒绝相识,[永恒]便会成为牢笼;若是止于相识却无纠缠,[永恒]也会寡淡无味;若陷于纠缠而不愿别离,[永恒]又不复存在。
说来说去,还是止于‘羁绊’一词。我与将军如此,与天狗如此,与鬼族如此,与纳莎娅,与小响等等都是如此啊。”
斋宫大人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晚上睡觉时是母亲轻声读睡前故事那般,不过想要斋宫大人这样做的话自己怕是会听到一些毁童年的睡前故事了吧。
不知何时她开始在自己头上来回抚摸,浅濑响感受着脑袋上斋宫大人的抚摸没有回应,那感觉很温暖,或许是因为她本就算这般的人。
想抬头看看她的表情,却被好似知道自己想法的斋宫大人用手稳稳按了下去,只能隐约看到她的嘴角,大抵是在笑着的吧。
“斋宫大人。”
“怎么了,小响?”
握住了那只手,千年时光未能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与之相比时光在自己身上的作用倒是明显了许多。
“您说过,我所思念之人会成为我永远的记忆对吧。”
“嗯,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只是想着那样也不错。”
“那就好……对了,你也给我讲讲昆布丸那个呆瓜吧。我那大天狗当初宝贝似的不让我接触,光代对他也有所赞赏呢。”
“不要。”
“怎么…你还怕我这老女人把他抢走不成?”狐斋宫笑了笑反问道。
“一个赌棍而已,听了污您的耳。”
……
……
当又一个企图潜入稻妻海域的来自暗之外海的魔神落入海中,雷光将其化作数块,影抓了抓胸口,最近这里总冒出无根的痛楚。
毫无意义的,不知来源的响动,平心静气是一个武者最根本的素养,可就在刚才的战斗中她却无法坐到,分心于此。
没来由的想法在她的心头扩散,或许我该回去看看了。
想起院子中的真,时常打闹的狐斋宫一行后心口的悸动总算是平静了些许。
这几日虽没有特意出风头,但进犯者越来愈少了,想必心中也算有数了吧。
想到这雷电影又提起薙刀向深海斩去,仿若实质的刀光将海面劈开,原本成块的实体被刀光磨成灰烬,而藏匿其中的黑色块状物体也渐渐消散。
如此,窥探此处的那些家伙也能稍稍有些自觉了吧,七神之地,此刻也并非他们所能涉足之处。
至此,与真所言之并无差别,雷电影本以为等她回到稻妻之时一切如旧。
真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的吃着点心,狐斋宫多半会招呼着纳莎娅和千代一同戏耍吧。
或许她们也会在茶屋那边,待自己回去后便招呼着自己坐下。
又可能……
毕竟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只要薙去了前方的障碍,她们便会如此,这份宁静,这份[永恒]已经千年了啊。
究竟是何时开始,这份来之不易的珍宝竟然被自己视作平常了呢?
握着手中的信,雷电影的周遭不自觉的溢出雷霆。
她不敢相信真就这般独自远去,去完成那番荒唐的决定。明明战斗什么的只要交给自己就好,明明她只需打理好稻妻就好。
天守阁的上空充斥着暴躁的雷霆,人们知道,那是他们的神明的威光,是他们的信仰。只要将军还在,稻妻就乱不了。
唯有狐斋宫,狐耳微动,心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