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芬格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台阶上的人类女孩。
他懒散闭合的眼眸睁开,棕色眸子里如月色般泛着冷辉。
长身玉立的男人浑身透着矜贵,像春日里消融的冰雪,仍然带有刺骨的寒意。
几乎要跟他发色融为一体的藤冠上,那朵颤巍巍欲落不落的袖珍花朵,仍在坚强盛放,额前镶嵌的生命晶石熠熠闪光。
“你想吾救她?”他微微低眸,薄凉菱唇轻启。
欧格的声音响起:“求您帮帮她。”
作为曾经华薇小姐身边的骑士,他知道这是她每个月里最难捱的几日。
这时的她虚弱得令人心疼。
贝尔芬格能感受到身体里由欧格的存在带来的莫名情绪——沉闷,微涩。
他撇眉,没有挥袖离去。
绿色藤蔓将若华裹缠,将她送回自己房间的床上。
天鹅绒的软床在若华躺下后凹陷了些,她痛晕过去后仍紧皱着眉。
贝尔芬格没有第一时间离去,或许是因为欧格的那声祈求。
但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探究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孩身上。
大概是疼得受不了,她抱着曲起的双腿蜷缩,唇角溢出难受的轻哼。
那张得天独厚的娇媚小脸,显得越发可怜。
贝尔芬格蹲在床边,食指勾起女孩的下巴。
就是这张堪与神媲美的脸,让他送去人间的分身对她死心塌地。
博学的智者精灵,认为人类的情爱由肤浅的见色起意而生。
那晚由路西法主导、阿斯莫德推波助澜、利维坦和萨麦尔主演的戏,他也是旁观者。
冷情惯了的贝尔芬格想不通,向来不喜人类的大哥为何也会牵涉其中。
他不禁怀疑,眼前这个女孩是被封印魔盒的另一化身。
思绪翻转间,他的手不知不觉来到若华脖颈。
古井无波的棕色眼眸,看不出酝酿的杀意,只若华这个当事人有着最直观的感受。
她抓住男人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模模糊糊恢复了些意识,但还是不太清醒。
“娜娜,我好痛,快帮我揉揉~”她软声软语的撒娇,像是错将床边的人当成了教堂里照顾她的安娜。
贝尔芬格对她嘴里的名字并不陌生,他有欧格这个分身的所有记忆。
他的手隔着层轻薄的布料,落在她的小腹,柔软的触感微微散发着热度,让他长指不自觉拢了拢。
若华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吟,娇憨的小声催促:“再揉重一点~”
贝尔芬格皱眉,盯着自己被她抓住不放的手。
处在生理期的人类柔弱不堪,处处写着麻烦二字。
绿色柔光从他掌心进入若华的身体,代表木之本源的精灵拥有极佳的治愈能力。
看着女孩舒展开的眉头,以及泛起红润的脸,他淡然收回手站起身。
若华眼皮轻颤慢慢睁开眼,迎上他那双似有星河璨璨的棕色眸子。
熟悉的眼眸让她呆滞一瞬。
在男人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因太过着急摔到床下:“别走!”
爬起来扯住贝尔芬格宽大的袖子,她十指用力到关节凸起,面上怀念与不敢置信的神色交织。
“欧格,别走好不好?”
贝尔芬格停下脚步,心脏处传来分魂欢喜的情绪,他不能理解这种仿佛受到天大恩赐的喜悦。
是因为换了模样依然被她认出?
怔忪间,他已被女孩抱在怀里。
想要将人推开的念头,在她充满哀求的哭腔里消失。
若华紧紧箍住他的腰,像是怕他突然跑掉再也见不到。
她低声呜咽犹如幼兽哀鸣:“我很高兴你能来梦里看我,我好想你啊欧格……”
“娜娜说像你这样善良勇敢的人一定会得到神明护佑,直到现在我依然坚定的相信着。”
她像是打开的话匣子,说起他们在人间合伙捉弄教皇的事,提及欧格为自己挡下危险时,她的声音从欢快到低沉。
那些记忆被她的声音挖掘,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展开。
贝尔芬格冷了脸,用心声警告:“收起你的心思,别试图影响吾。”
欧格没有回应他。
他抬手挑起若华下颚,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异样。
若华只愣愣盯着他的眼睛,也只有这双眼睛跟欧格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更像是透过他来思念另一个人。
贝尔芬格压低眉眼,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很轻易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红印。
“你就是用这副娇柔可怜的姿态勾引的他们?”
他凝视着若华,以漠然口吻吐出冰冷的质问。
若华眨眼,泪水肆意流淌,唇瓣颤了颤:“你不是欧格,他不会这样看我。”
她没有因为他刺人的话而受伤,只有发现他不是心中所想之人的难过。
松开抱住男人的手,她后退几步远离,面色颓然的呢喃:“欧格的眼睛是温柔的星星,不会这么冷冰冰。”
“抱歉,我认错人了。”
她深提一口气,擦干眼泪向他道歉。
贝尔芬格不喜欢她透过自己的眼睛去看欧格,垂下眼皮,他一如往日遗世独立的清冷。
他闭上眼后,若华就失去了看他的兴趣,无论他这张脸多么迷人,都不值得被她放在眼里。
能够吸引到她的,也就只有这双跟欧格一模一样的棕色眼眸。
贝尔芬格离开时的心情并不美妙。
“贝尔,你不该这么说她。”欧格的声音在他进入森之领域后响起。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爱慕的人,天知道他多想在她落泪的时候去抱抱她。
可他不能。
欧格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只是贝尔芬格允许存在的一缕魂力。
贝尔芬格凉薄轻笑:“你有什么资格置喙吾?”
那个卑微的人类,又有什么资格透过他去思念另一个男人?
见鬼的替身!
他不明白心头无端的愤怒,是因为被一个不看在眼里的人类忽视,还是为本尊比不过小小分身而不甘。
欧格沉默不语。
在自己这个分身待在华薇小姐身边时,贝尔也在紧密关注着她。
他与贝尔芬格本就一体,能够感知到彼此的情绪。
究竟是分身影响本体,还是本体影响分身,谁又真正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