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皇后居然还能逃脱,气得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皇后还真有能耐”
“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自然是谨慎的”婉儿担心她捏坏杯子伤到自己,握住她的手,将她手里的杯子拿开。
李旦虽不想掺和这些事,但他私心也是希望太平她们的计策能够奏效,于是开解道“好了太平,今日你们虽然没有成功,可也算不上失败不是吗,武三思秽乱后宫是不争的事实,七哥肯定会责罚他,以后他要想再出入内宫怕是不能了,这样一来,皇后要想和武三思联络就难了,对你们来说也算一个好消息”
“话虽如此,可就差一点”太平咬牙说,就差一点武三思和韦后就要身败名裂了。
喜宴结束之后太平和李旦就出宫了,婉儿在采禾的陪同下往两仪殿走,今日除了东宫热闹,内宫也挺喜庆的,四处灯火通明,夜风习习,婉儿衣袂翻飞,凉风一吹酒气消散,余下的只有惆怅,她走得很慢,一步只垮一块石板,走了许久才到两仪殿。
到了两仪殿就看见李显身边的内侍还有冯公公等人站在门外,看来李显已经处置妥当了,婉儿深呼吸一口气,踏进两仪殿内。
李显在软垫上席地而坐,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婉儿的声音才转头朝她看来,他招了招手示意婉儿过去。
采禾在门口停下,将门关上。
婉儿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坐下,李显这才惆怅地说起今日的事情,他说到后面有些难过“婉儿,你说,梁王和素容暗通款曲,皇后是真的不知情吗?”
婉儿眉梢颤动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帝王说的话,她本来以为李显会怀疑梁王和素容私通是假,和皇后有染才是真。没想到他丝毫没有怀疑梁王和皇后之间的关系,甚至觉得皇后对梁王和素容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天真得令人不敢相信!
婉儿张了张口,依旧觉得无话可说,只好沉默。
李显见她迟迟不说话,自顾自地说“皇后贤德,她一向知进退懂礼仪,若她知道万不会留素容在身边败坏甘露殿的名声的。朕只是难过,她居然没有看好自己宫里的人,由着她们胡来。想来,是皇后纯善,太过相信她们了”
耳畔回荡着李显的话,婉儿忍不住蹙眉看向他,腹诽道,不知道是谁纯善太过相信别人。
李显自顾自说着,每一句话都在为韦后找借口,等说完之后才察觉到婉儿异样的目光,疑惑地说“婉儿,你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没什么”婉儿随口道,说完便不再说了。这一次她们没有抓住韦后的把柄,没有证据可以扳倒韦后,如今再看李显居然那么相信她,婉儿索性闭嘴什么都不说,免得惹他不高兴。
另一边甘露殿,韦后迟迟睡不着,还好她早前接触过合欢散,见今日的武三思神色不对,便留了一个心眼,将素容给他了。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圈套,她差一点就被逮个正着。
事情过后依旧心有余悸,好在李显信任她,居然完全相信她的话,丝毫没有将她和武三思联想在一起,只治了她一个治下不严之罪。但武三思就没那么幸运了,重责五十,罚俸一年,没有命令不得出入内宫。
要不是这件事情关乎着内宫女眷的声誉,武三思恐怕还要被贬官。如今陛下肯定对武三思有成见了,他现在也不能出入内宫。许多事情都受限制了,要想再起来怕是难了。
韦后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太子给她来了一个下马威,让她猝不及防。这段时日她还是安分一点,把李显哄好,往后再找机会对付李重俊。
新罗使臣在太子喜宴之后便离开了京城,太子亲自相送。
自太子喜宴之后,武三思几天没有来上朝,之后虽然回来了,但是在朝堂上却不得李显重用,李显甚至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对武三思大发雷霆。
这下大家都知道了梁王被陛下厌恶了。梁王身后就是皇后。能站在金銮殿上的人,哪一个不是聪明人,惯会见风使舵。很快就察觉了皇后失势,太子得势,纷纷朝太子靠拢。
一时之间东宫水涨船高,时常有人拜访。太平和婉儿见东宫太过招摇,劝说过太子低调行事,可太子春风得意,忙着招揽人心,怎么会听她们的。
婉儿跟在武后身边那么多年,深知帝王之道在于制衡,太子如今四处结交朝臣,早晚会被陛下忌惮。所以她反其道而行之,和太子疏远了不少。
太子偶尔来修文馆看书,想和她叙旧,却都被婉儿搪塞过去了。
这种时候她躲都来不及,怎么会私下跟李重俊见面。
韦后这段时间也是安分守己,武三思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丝毫不敢张扬,就担心一不小心触到了李显的逆鳞。当初他能活下来重回朝堂,还是因为武后力保。
李显孝顺,对武后唯命是从,可现在武后已经不在了,武三思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韦后,但是韦后现在忙着跟他撇清关系,他心里虽然气韦后过河拆桥,却也无可奈何。
今日婉儿终于得空出宫去找太平叙旧,没想到才出宫门就听见武三思在后面唤她“上官昭容留步”
婉儿身形一顿,心里虽然不屑于和他搭话,但面子上还是要做好的“梁王,有何贵干”
武三思方才被李显叫到宣政殿一顿训斥,他知道李显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等李显骂够了,他又将姿态放得很低,认真请罪悔改,这才从宣政殿出来,没想到刚出宫就遇见了婉儿。
他正气韦后将自己弃之如敝履,想要给韦后一些压力,让她不得不重新拉拢自己,方才远远地看见上官婉儿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
武三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和婉儿同行,似是开玩笑一样“昭容一个人出宫,就不怕遇见什么歹徒吗?”
婉儿嘴角的笑僵了片刻,知道武三思是在激自己,笑道“梁王现在步履维艰,皇后远在深宫无人可用,我怕什么”
武三思低头轻笑,点了点头“如今皇后艰难,我也被陛下厌弃,昭容确实无需担心,只是你阿娘就没那么好运了”
婉儿闻言驻足,脸色瞬间铁青,捏紧了袖中的手,目光含恨盯着武三思“梁王今日是来挑衅的?”
“非也,我只是来表明诚意的,如今皇后虽然艰难,可陛下对她却十分信任,昭容和镇国公主要扳倒她何不拉拢陛下,只要陛下不信她了,她还有什么依仗?”武三思低声说,说完朝婉儿笑了笑。
婉儿浅浅勾唇,淡然道“我还道梁王对皇后有多忠心,即使有杀子之仇也甘愿效忠,没想到梁王的忠心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