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质问,婉儿也是怒上心头,顾不得其他了“在婉儿心里你和相王一样都是最珍视的朋友,但也仅此而已。当初我入宫曾与陛下有言在先,还请陛下遵守诺言!”
婉儿说着抬手就要将他推开,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他脸色难看至极,不管不顾地说“朕是皇帝,朕想怎样就怎样,朕不守诺言又能如何!”说完就生拉硬拽地往内室走。
婉儿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惊呼一声,奋力朝后退去,发髻上的朱钗在挣扎中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被李显一脚踩得支离破碎,婉儿在慌乱之中听见朱钗碎裂的声音,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想也没想就朝李显刺去。
她在情急之下刺去,正好刺在李显的手上,李显吃痛一声松开了她,一下子没了拉拽婉儿跌坐在地,手被地上的珠钗刺伤,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泛起就看见大理石地板上有几滴血,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顺着血迹往上看,李显痛苦地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脸上的潮红褪去,额头开始冒冷汗。
婉儿猛地扔了手里的发簪,惊呼“来人啊,宣太医,宣太医!”
方才殿内的声音宫人和内侍在外面都听见了,主子们吵闹他们怎么敢置喙,咋然之间吵闹声没有了,他们还以为是昭容妥协了,没想到紧接着就是昭容厉声的呼喊,众人这才慌张入殿。
入殿就看见昭容瘫坐在地上,发髻凌乱,手边还有一只沾血的金簪,而陛下捂着手,血从指缝中滴落,一脸痛苦。
冯公公尖声高喊“快去宣太医!”
说完就拿出手帕走近李显,作势要给李显包扎,才靠近李显,却被李显一脚踹翻在地,李显眸子里有怨怼有失望更多的却是恼怒,他狠狠地看了婉儿一眼,见她瘫软在地,衣衫和发髻在拉扯之间已经凌乱,别有一番韵味,可他此时已无心再赏,他万万没想到婉儿会对他下重手,他就这么惹她厌烦吗!
冯公公猝不及防被踹飞,哎哟一声倒在地上,不敢在上前了。
“回宣政殿!”李显冷冷开口,阔步离去。
婉儿依旧坐在地上,遍体生寒,她脑袋里一片混沌,头一次觉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刺伤了李显,他毕竟是皇帝,她居然刺了他一簪子。如今李显是生她的气,可是她更担心的是李显会因为她的举动恼羞成怒,更加疯狂。
她要出宫!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韦后的内侍站在两仪殿外,先是看见陛下受伤离去,再看见昭容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出来,松了一口气。
韦后听着内侍的回禀,还有些不敢相信“当真?”
内侍点头哈腰地说“自然是真的,奴才在殿外听着真真儿的,陛下强硬,昭容不从就刺伤了陛下,陛下龙颜大怒,已经离开了两仪殿,而昭容紧跟着也走了,想来是出宫了。奴才见陛下如此生气,不敢上前打扰,所以就回来了”
娘娘不过是要阻止陛下宠幸昭容,如今事情都解决了,他何必上前触霉头。
“她倒是烈性”韦后莞尔一笑,把玩着青葱玉指上的丹蔻。她本来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她的担忧是多虑了。上官婉儿烈性,陛下爱惜她不舍得让她难过,这就是无解的死局。
只要上官婉儿不改变心意,李显和她就成不了。
“谁说不是呢,奴才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头回看见昭容这样的”内侍由衷地说。
韦后美目流转,回眸睥他一眼,有些嗔怪地说“这么说,你也觉得她有意思?”
那内侍当即就明白了,赔笑地上前为韦后捶肩,附身在韦后耳旁,声音带着魅惑的讨好“在奴才心里,自然是娘娘最好”
韦后很是受用,却是啧啧咂舌“可惜你是个内侍,就算是本宫再喜欢也不会用”她说完一把推开内侍的头,转身离去。
婉儿回到府中已经亥时了,婉儿早就说过这几天忙碌可能就在宫里歇,所以郑氏已经休息了,下人们见婉儿魂不守舍,衣衫和发髻都有些凌乱,吓了一跳,婉儿是昭容,这副模样恐怕和陛下有关,他们怎么敢多问。
只有阿左和阿右一脸震惊,但太平有言在先,从今往后他们只婉儿的人,只需要听命于婉儿一个人。即使他们心里疑惑却依旧没说什么。
婉儿彻夜未眠,黑漆漆的屋子里开始有暗淡的光照入,不多时天已经大亮了,郑氏刚起身,听说婉儿在家,便去看她,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婉儿还是昨天那身衣裳,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色无华,神情倦怠,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久以来郑氏还是第一次见婉儿这样,当即眼泪就滚落了下来“婉儿,你怎么了?”
婉儿应声而起,投入到郑氏怀里,眼泪滑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低声啜泣着。
“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这副模样”许久之后郑氏松开婉儿,替她拭泪,追问道。
婉儿怕她担心,只摇头说“没事,就是太累了”
郑氏自然知道婉儿是怕她担心,这些年来她没有陪在婉儿身边,许多事情她也不清楚,于是从婉儿房里出来之后就让阿左去请告知公主。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郑氏也明白了太平和婉儿之间情同姐妹,无话不说,她现在束手无策,便只能寄希望于太平了。
太平很快就来了,她穿着鲛纱寝衣,外面披着一件对襟衫,素面朝天,显然才起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郑氏也是急昏了头,忘了让阿左询问太平是否起身,如今见太平如此匆忙上前告罪“公主恕罪,只是婉儿的样子实在令人忧心,我”郑氏说着就哽咽了。
太平毫不在意地挥手“没事,先看看婉儿”
她快步进门,郑氏等人则在外等候,婉儿现在已经坐起来了,靠在床榻里面,见太平来了展露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阿娘又大惊小怪”
太平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衣衫褶皱,发髻凌乱,头上的朱钗也扯散了,当即就想到了李显,怒不可遏“是不是七哥对你做了什么!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放纵你留在宫里过夜!”
“他没有!”婉儿急忙解释,接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是我,我用簪子刺伤了他,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太平登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愤愤不平说了一句“他活该”接着又看婉儿“你真的没事?”
婉儿温柔地摇头,展露笑颜“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