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袁宥渐渐沉入梦境,姜枝枝思索着,瞥一眼被他捏红的手腕,有些没想到袁宥的反应这么大。
小苏苏用很不解的语气道:【照理说袁宥不是这么控制不住情绪的人啊,原文里女主嫁人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道喜,现在他还没真的爱上你呢,可能是刚刚他看你的眼神,咄咄逼人的样子,那气势……】
“原文里也没有提到他的故事。”姜枝枝压下声量,脚步无声的在卧室中缓慢移动,狭长眼眸打量着这个袁宥所谓的家。
【那也是。】小苏苏略缩头,作为作者为了突显女主魅力的工具人,除了高冷,高智,不近女色的特质,袁宥的描写除了埋头实验室就是默默做女主的帮手。
林素的能力固然强,但是有一位学术大佬在后方支援,她总是能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这个屋子里有明显翻修过的痕迹,可以看出只是修补了一些没办法再使用的部分,明显就是袁宥的手笔。
他向来不会在实验以外的东西上用心,只是,姜枝枝没有拿起书桌上的相框,因为有些年份,镜框上的玻璃已经磨花,只能大致看出是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坐着,旁边站着一个高瘦男人。
女人面目模糊,好像镀上了时间的滤镜,哪怕是这样也能看出来,面容姣好,眉眼中有些温柔的神情。
那个孩子大约四五岁,姜枝枝一眼就认出,这令人熟悉的淡然神情,和袁宥如出一辙,他身上那种冷漠而疏远的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
在稚嫩的脸上,有种不同于年纪的冷静,男人微微弓着背,眼下乌青,姜枝枝身上军人的直觉,一下让她察觉到了什么,手掌撑在书桌上,眸色锐利。
【这就是袁宥的爸妈吧?】小苏苏好奇的扒拉在相框边,它几乎贴着玻璃,瞅了瞅,【他妈妈长的挺好看的,就是他爸有点奇怪。】
应该是有些阴沉,蹙眉看着镜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却看起来让人浑身不适。
袁宥父亲身上的气场结合他在自家被人爆头,却要被压成互相斗殴胁迫和解的事,姜枝枝转身往屋外走去。
未开发的县城这种小地方,有什么新八卦没多久就传开了。
袁宥今年依旧是一个人回来的,可今天找上来一个大美女。
据小荷说,医药费还是美女垫付的。
打伤袁宥那几个人,此时正凑一块闲聊。
“小荷那没见识的,比她好看点都算美女。”
“看背影确实不错,可惜没拍到正脸!”
“袁宥这情况,哪会有人看得上他?”说话的黄毛青年不屑一顾,“他妈到现在还失踪呢,多半是死外面了,你们记不记得那年他考上首都大学,招生办的电话打到县城来?”
“记得啊,这可是咱们县城唯一一次接到首都的电话,县长和教育局那几个差点乐疯。”
黄毛嗤笑,“我爸当时就在那个办公室,他作为书记亲耳听到袁宥说,去读可以,但是首都大学必须要全国通报岷县学生袁宥全区第一。”
“扯淡吧!袁宥他能有这么狂?”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最后去的苏市,而不是首都?”他很讨厌袁宥那目空一切的眼神,高三那年揍的他差点上不了考场,没想到袁宥还考上个全区第一。
后来袁宥捣鼓出什么专利,又被首都大学邀请回去,等到他考上硕博连读回苏市成立了实验室,平步青云。
从此黄毛就跟魔怔了似的,每回袁宥回来,他都要去找点麻烦,这次看他又是一副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样子,直接把袁宥开了瓢。
说实话看到血的时候,黄毛有点杵,他现在就一县城小文职,还是沾他老爹的光。
袁宥的名字已经多次出现在报纸新闻,虽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到了一个需要岷县人仰望的高度。
狠狠把烟头摁在土里,黄毛搓搓手,恶意从眼底溢了出来,“听说他出院了,看来也没什么大碍,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吧,想着差不多快到时候了,咱们作为一个县的,怎么也得去提醒两句,免得这儿子凤凰腾达了,就忘了自己的根了。”
另外两个青年对视一眼,莫名有些退缩。
“这,这不太好吧?”
“凌哥,你和他再大的恩怨,都这么些年了……”
吴凌冷哼一声,“怕了就滚!老子自己去,顺便看看那小娘们到底是个什么天仙,能把我们袁大天才打动了!”
太阳西沉,寒意渐渐从门窗缝隙进入室内,床前电暖炉子温度开的适中,袁宥睡的骨头发软,提不起劲儿。
无神双眸扫过四周,多了一袋灰枣,素白手指打开冰箱,新鲜的土鸡蛋,嫩红猪肝,还有地上新打出的白米。
明明没多少东西,袁宥却觉得这个屋子,有些拥挤。
习惯自己熬过的冬日,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她自说自话的把这个那个都放进来,塞了他个满怀。
热水壶打开是冒白烟的,桌上的坚果瓜子年货是刚炒的焦脆的,还有他这几天用的那条的毛巾,无论怎么拧第二天一早总会结着薄薄的冰,每次会把手指冻到失去知觉。
它已经被烘干,松散的搭在架子上。
袁宥感觉胸口闷闷的,头晕晕的,不知所措。
某种名为胆怯的情绪涌上来,他才意识到睡前的咄咄逼人,原来是在害怕。
自从姜枝枝出现在这,他就被深深地恐惧挟持,他在害怕机智如她这样的人,会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察觉到他埋藏在心底,不愿意提及的秘密。
在袁宥难得沉浸这恐惧中时,门外的声音让他一怔。
内心告诉他,不要好奇,不要去听。
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向外挪动,吴凌打破他头的时候,袁宥没有愤怒。
可听见他对姜枝枝用那种令人恶心的,献殷勤的口吻说的话。
袁宥感觉有一团火烧了起来,铺天盖地把他的理智全数燃烧殆尽。
吴凌倚着大门,用极其真诚的视线看向姜枝枝。
“你不知道吧,袁宥他可不是个好人,虽然我打了他,但和他曾经做过的恶事相比,那就是九牛一毛!”
“他十一岁那年,亲手把他爸送进了监狱!所以他妈才不要他,至今没回到岷县。”
“一个用生日做陷阱诱导亲爹上门的孩子,他爸做梦都没想到在他给袁宥唱生日歌的时候,警察已经围满了院子……”
里屋的门一下打开,露出一张异常苍白的脸,他目光清寒,表情平静。
“没错,我就是这样把他送进监狱的。”
“初判死刑,十多年前据说他表现良好改为无期徒刑,七年前又变成有期徒刑二十年。”
袁宥缓缓走到院子里,纤薄身躯如同一棵孱弱的树,垂眸看她,白气从口中呵出。
灯光下,飘凛的雪花一片片落在他漆黑的发上。
“现在你都知道了,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