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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织苑的奴才还提到了一点,几日之前,董嬷嬷身体不适,锦兰夫人曾经请太医过来为她诊脉。太医看过后说并无大碍,但是临走前却问了董嬷嬷一句,“有没有服侍凝神散的习惯”。

“凝神散?是那种缓解头痛的粉末吗?”原牧野听过这种药名,家中外祖有头风之疾,每当疼得忍无可忍时就会吃下半包,当真是药到病除,克疾见效。但是,他也听过一些反面的风评,说是这种药容易因人成嗜、很难戒断,所以通常是老人喜欢服用这种药,年纪轻的人很少用到。

“正是。凝神散不宜多吃。长期服用容易损毁人的神智,使人肌体败坏。”洪兆冲详细解释道。“董嬷嬷说自己没有吃过。所以那位太医说了一句‘奇怪’,于是修改了药方。”

“这和董嬷嬷的被害有关系吗?”原牧野没想通其中关节。

“这个就要问过太医才知道了。卑职还有一件事需要原参事帮忙查实。”洪兆冲从随身带着的木匣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原牧野,“请问参事,这种匕首的样式可有特别之处?是否是都城人士专有之物?”

原牧野接过匕首看了看,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这把匕首就是杀死董嬷嬷的凶器吗?这把匕首没有任何装饰,太过简单,不像是世家子弟所有。”

“这个就是凶器,卑职问过几个宫人,据他们说,宫中能找到的匕首都有宫制的字样,这把匕首不是宫中之物。若是宫外带进来的,是否有迹可寻呢?”这是洪兆冲发现的最大的疑点,无论嫌犯是什么人,在宫中杀人,掩饰身份的最好方法应该是用宫中的匕首。一旦用了宫外之物,那么很容易露出破绽来。

“出入后宫是不允许携带利刃的。如果是夹带进宫,那就无据可查了。但是,如果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带进宫……”原牧野想到一种可能,可是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是名正言顺,也很容易暴露行迹。”

“原参事也想到了吧?这个凶嫌在选择凶器时似乎很矛盾,他既想要掩饰身份,由想要故弄玄虚,反其道而行之地暴露身份。可以说,他成功地干扰了我们查证的思路。”洪兆冲觉得这是一个很瞻前顾后的凶手,虽然他确实制造了迷雾,可是这迷雾似乎不够浓厚,他的行迹已经暴露了。

原牧野认同洪兆冲的想法,他觉得洪兆冲对仇杀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这份仇恨之中,似乎夹杂了一些令凶徒犹豫的情感。

洪兆冲和原牧野不再凭空推断,他们去了太医院,先是问询了给董嬷嬷看诊的王太医,得知董嬷嬷体内有大量凝神散的积累,这些凝神散使董嬷嬷出现了精神不济、体力易失、肺脏衰弱的迹象。王太医初入禁宫,胆小怕事,不敢直言,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得知董嬷嬷不吃凝神散后,王太医猜测董嬷嬷是中了毒,他不敢说出此事,只能调整自己的药方,帮助董嬷嬷解毒。

原牧野虽鄙视王太医不说出真相的怯懦,却也能理解他初来乍到畏首畏尾的选择。毕竟他为董嬷嬷开出了解毒药方,这也是他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与董嬷嬷有往来的刘太医不在太医院,据说是昨夜值宿后,轮休出宫了。原牧野和洪兆冲觉得这巧合来得太巧,很可能是人为所致了。

离开太医院,他们去了西潼门,他们向守卫出示了匕首,让守卫回忆是否是经过宫门检查后流进宫中的。其中一个侍卫看到匕首后,说是经自己的手检查的。侍卫说,这匕首是由一位太医带进宫的,太医姓蔡。

据蔡太医讲,他家附近有贼人劫道,他带着匕首是用来防身的。侍卫还笑蔡太医,一把铁锈遍体的匕首能有什么用。蔡太医说,他拿匕首就是吓唬劫匪,又不是要杀人。所以无需锋利,有个形状就够了。

洪兆冲觉得匕首的来历查明了,事情就反倒简单了。

洪、原二人反首折回太医院,找到蔡太医,问他,曾向西潼门守卫展示的匕首在哪里。

蔡太医奇怪,见二人面色严肃,也不敢轻怠,只说在自己的诊箱中,他打开箱子,在侧面边锋中掏出匕首,然后“咦”了一声。

“这,这不是我的匕首啊。”蔡太医拿着宫制的匕首,一脸疑惑。

洪兆冲见状,凛然问道,“请问蔡太医,你与锦织苑的董嬷嬷可是相识?”

蔡太医摇头,“在下不知此人。”

洪兆冲取出凶器,送到蔡太医眼前,还未说话,就听蔡太医问道,“我的匕首怎么在你这里?”

原牧野失笑,“蔡太医,你确定这把匕首是你的?”

“我当然确定。这是我拿着防身的。你看匕首的手柄上有三道划痕,三道划痕交在一起,代表在下的名字。在下名叫蔡三山。”蔡太医解释道。

原牧野看到了洪兆冲指出的三道划痕,也是无语,“蔡太医,你可知道,你这把匕首是件凶器。锦织苑的董嬷嬷就是被这匕首杀死的。”

“你说什么?”蔡三山脸色苍白,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匕首会变成凶器。“这不可能啊,我一直把匕首放在箱子里的。”

“那匕首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呢?”洪兆冲被蔡太医的迷糊逗笑了。

“是啊,怎么会在你那里呢?”蔡太医一脸茫然中夹杂着惊恐。

“蔡太医,这箱子一直在你这里,没有被别人打开过吗?”洪兆冲问道。

“这个,我,我昨天回家时,箱子就放在这里了。今天早上来,箱子还在。”蔡三山擦了擦头顶的虚汗,感觉自己说不清了。

“蔡太医昨晚没值宿吗?”洪兆冲逼问了一句,他认为蔡太医没必要撒谎,但是“多问一句得一句”是他的原则。

“本来是我值宿的,但是刘太医说他家中有事,想与我调换一下,我就与他换了。这在平日也是常事。”蔡三山心想,这个忙可是帮出祸害了,自己好端端地就变成凶嫌了。

原牧野和洪兆冲交换了一个眼神,认为可以抓人归案了。

可惜,他们带人找到刘太医家时,看到的只是刘太医冰冷的尸体,还有一封告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