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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人不是邱望致,而是江嫔。幸亏江嫔自幼习武,身手敏捷,保护着邱望致从马群的践踏下翻滚而出,可是江嫔却被惊马踩伤了。

邱望致受了惊吓,被皇帝抱在怀里,一直扯着皇帝的衣襟哭,一双眼肿的像桃子。任谁上前劝说,都不能将他从皇帝的怀中抱出来。皇帝温和地轻抚着邱望致的后背,在他的头顶轻声呢喃,安慰着脆弱而无助的小人儿。

皇后愁眉紧锁,一直关注着内室。太医进去许久,尚未出来回报。江嫔到底伤重几许、事情究竟怎样发生,皇后一概不知。她想要问询,可是漓波宫听话得力的人都在江嫔身边侍疾,剩下的奴才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连话都说不清,皇后心中虽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皇后,你进去看看,江嫔到底伤势如何?找个清楚状况的人出来回话。”皇帝心中很是焦灼。邱望致安然无恙固然令他安心,可是江嫔受伤却让他陡生疑虑。

“陛下不要心急,江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皇后安慰皇帝,起身走向内室。

“致儿乖,不要哭。父皇不喜欢懦弱的孩子。父皇的致儿要勇敢。好吗?”皇帝拭去邱望致脸上的泪水,用手帕捏住那小小的鼻子,为邱望致擤了擤鼻涕。

望着邱望致的眼睛,皇帝仿佛看到了那个倔强执拗的女子,明明是那么的优柔寡断,却有着饮冰亦难以冷却的深情。这样一个自相矛盾的女子,当真不适合嫁入帝王家。可是命运使然,他们都无法逃避、无从拒绝、无力抗争,这是他们的宿命,却不是邱望致的。他希望邱望致能有更自由的人生。一直都如此希望着。

“父皇,母亲会死吗?会像娘一样死掉吗?”邱望致瞪着痛红的眼睛,用无知的眼神问着他并不真正明白的问题。

“不会的。致儿放心,你母亲只是受了很重的伤,只要把伤治好,母亲就和从前一样了。”皇帝向邱望致展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

“父皇,致儿是不是犯错了?致儿只是想去看看马,致儿没想到马会生气。致儿没想到马会跑走。”邱望致惭愧地看着皇帝,小手还紧紧抓着皇帝的衣襟。他的眼前还有那高悬头顶的马蹄、还有那些四下飞扬的尘土、还有那支离破碎的天空。母亲的怀抱很温暖,在那滚动的颠簸中,母亲的臂膀如同摇篮,将他送进了梦乡。那些可怕的嘶鸣、呼号、撞击都只是梦境的一部分,他似乎只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可是噩梦醒来,他却发现母亲失去了知觉,晕倒在地上。在那一刻,邱望致才明白,噩梦不是梦,而是母亲为他遮挡的现实。

“致儿的确是犯了错。致儿想要弥补自己犯的错吗?”皇帝启发着邱望致。他知道,这个孩子需要更多的关怀和引导,因为缺少亲生母亲的照顾,邱望致很内向,也很胆小。

邱望致忍着想哭的冲动,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如果致儿想弥补错误,就认真地回答父皇的问题,好吗?”皇帝又为邱望致擦了擦鼻子。

“告诉父皇,致儿是怎么去的马场?是谁带致儿去的?”皇帝和蔼地看着邱望致,眼中满是鼓励的温情。

“是小董带致儿去马场的。致儿想看马,小董说宫里的马场可以看到。致儿想去。小董说母亲不允许。致儿说我们可以偷着去。然后小董就带着致儿去了。”邱望致看着皇帝,因为不知道父皇是否满意自己的答案而忐忑。

“致儿在马场看到了什么?致儿和马一起玩了吗?”皇帝把自己的衣襟从邱望致手中拿出来,将一串珠链放到他的手中。

“致儿看到许多棚子,马都躲在棚子里。致儿想和马一起玩。小董说要把门打开,马才能出来玩。但是门被锁了。小董让致儿到旁边等着,他去找人开门。致儿就到草场等着,因为小董说,马喜欢在操场上玩。可是,那些马突然都跑出来了,还跑的很快,致儿有点儿害怕,想躲起来,可是致儿不知道该躲到哪里。然后母亲就来了。”致儿的嘴角一直往下压,压到最后,就又哭出声来,“母亲被马踩死了。父皇,母亲是不是被马踩死了?”

皇帝再次将邱望致搂紧,“没有,没有。致儿不要怕。母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在屏风后听了许久的皇后稳步而出,向皇帝说明江嫔的伤情,“回禀陛下,江嫔的头受到撞击,所以陷入了昏迷;身上有几处淤伤,幸好没有伤及脏腑;伤的最重之处是右腿,很可能以后都不能正常走路了。”

皇帝面色微冷,随即又缓和了几分,他拍拍邱望致的手,“致儿乖,去睡一会儿吧。等你醒了,母亲就也醒了。”

“父皇,母亲没有死,对吗?母亲会醒的,对吗?”邱望致好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雁,想要回巢却不得其法。

“一定会的。致儿要相信父皇。齐五,送皇子回升宁宫。”皇帝将邱望致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头,“致儿乖,好好睡一觉。一会儿父皇回去陪你。”

“父皇,致儿想……”邱望致看到父亲严肃的眼神,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向父亲行礼告退。

还没走出正殿,齐五便将邱望致抱了起来。皇帝见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陛下,致儿还小,又经此意外,难免更需宽慰。”见皇帝流露出了些微失望,皇后劝解了一句。

“既为皇室子,敢担风云事。他是长子,若无气魄,日后如何给手足做表率。”皇帝想起了邱淮,心情更加沉重。

皇后见皇帝陷入深思,不敢打扰,听邱望致的话,今日这事是邱望致贪玩引发。那个叫小董的奴才着实不懂分寸,竟然敢将皇子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实在是胆大包天。可是,越是这样的奴才就越让人生疑,一个小小的奴才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从漓波宫到御用马场,中间要穿两道宫门,只守卫就要看到三次,这小董是如何把邱望致带到马场的?就算他们能顺利到达马场,马场的守卫又怎么能让马全部跑出马厩呢?皇后心中划过种种猜测。

“鹭影,今天的事,你怎么看?”皇帝挑眉,狭长的眼闪过一丝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