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轻轻推门进来,“泽少,大小姐来了。”
蒋静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对着那盆里的绣球花看。
“她喜欢绣球花。”
蒋静闻声回头,递给他一个信封,“这里面是明晚国际大厦包间出席人的名单。302包间。”
蒋京泽嘴角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这样的机密名单怕是明天到场的人也没几个能拿到的。在帝都,也有这样的得力助手?”
这样的聚会,权贵之交,最为保密。
蒋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所以啊,你的很多事情我都是知道的。”
“什么?”
蒋静看向蒋京泽,“重度抑郁,是可以要命的病,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样的性子真的适和蒋家这样的漩涡吗?我们这个家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里外的规矩,前斗的人情,别说她现在要每天痛苦地和病痛做抵抗,就算是正常人也未必能抵得住。妈,李锦华,就连沈姨不也终究没有熬过去吗?有多少女人被所谓的爱封锁在这座宅子里终究心力交瘁,油尽灯枯。”
确实,林语落的病情可以瞒住其他人,但是瞒不住他这个姐姐。
“过一段时间忙完手头的事情,我带她出去住。”他说,“这段时间外面乱,蒋家最是安全。”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带来痛苦的,不适合的不是蒋宅,是蒋京泽的妻子,蒋家的二少奶奶。
“留在你身边,后面需要面临着什么样的事情,后面她的路会有多难走,你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你觉得能应付得过来吗?”蒋静看向一旁的绣球花,“喜欢这白色绣球花的人,至纯至净的心思,可以在石缝里长生,但是她在血污沙尘里走不下去。”
“我可以给她一片净土,适合她的……。”
蒋静打断他的话,“你若真能,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蒋京泽背对着她,背影里满是落寞,“连你也觉得我应该放她离开?”
“你放不了手让她自由,你又狠不下心让她适应,最后只会是伤人伤己。”蒋静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这个家只可以容两种人,一种是逆来顺受的金丝雀。”
蒋静伸手拔断了那只绣球花,“另一种,是我们。”
“她骨子里固执,做不了金丝雀,更做不了我们。”
“你还记得你说过吗?你爱上她,是因为她比蒋京泽还要蒋京泽。”蒋静把那朵绣球花放到一旁的长椅上,“有些东西不是她不合适,只是你不想让她面对,你舍不得她经历你经历过的那些至黑至暗的东西。”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骨子里的野性不比你我少。给她一个支撑点,才是关键。”蒋静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你经历过伤心欲绝的颓败,知道支撑点的重要性。”
看着蒋静离去的背影,蒋京泽把那朵折断的绣球花扔进了垃圾桶。
……
林语落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她的手由于刚输完液还有些红肿发麻。
她开眼,正对上那双下了蛊的眸子,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底有倦意的猩红和未曾藏起的心疼。
四目相对,她扬起唇角,淡淡地笑了,声音沙哑,她喊他,“蒋京泽。”
她一开口,他的泪滑落。
他早已顾不得藏起眼底的情绪,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巡视,满眼的心疼像是要把她捧进心里藏起来那般。
他冰凉的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醒了。”
她想笑着回应他,可全身没有丝毫的力气,笑不出来,只能点头,此刻却是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男人捧住她的脸吻下去,她没了回应他的力气,任由他肆意地深吻,他的泪和她的泪混入这个深吻里。
他的吻落在她的下巴上,移入她的颈肩,在她肩膀上狠狠咬下去。
林语落吃痛,发出一声嘤咛,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咬着牙极力忍着这份痛楚。
他没有松开,像是要把她的骨头咬碎。
直到她,痛到落泪,哭出声:
男人把她搂入怀中,再次同她深吻,她开始回应,深情的吻里带了发泄,彼此撕咬着对方,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
良久,他松开她,两人急促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纠缠着。他抹去她唇角的血渍,把她的毛衣领拉好,把她搂入怀中。
痛也许比麻木会好一些。
家庭医生是军医出身,医术是极好的,可连续养了一周,林语落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精神也是怏怏地。
蒋京泽回来时,医生正要出门,看见蒋京泽时,满脸心虚。
毕竟这么久,什么名贵的药材都用上了,他用尽了全身的本领,林语落的病却不见起色,心里有些虚。
“她怎么样?”
“二少,您还是帮二少奶奶请个心理医生,比较妥当。”
蒋京泽沉默片刻,“她对心理医生是抗拒的。”
“这……。少奶奶的病的根源在于心病,只要心病治不好,用再多的药也是无用的。”医生行医多年,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也还是头一遭,“以前我在部队的时候,听老中医讲过一个法子,有些战士因为战争失去了战友甚至是四肢,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失去了生的希望。这时候有亲人的士兵会更容易康复。”
“亲人?”蒋京泽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有些沉痛的嘶哑,“要是没有亲人的士兵,怎么办?”
医生神色有些惊愕,却也只是一瞬,几秒后强压下去,“有个孩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