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不争气地滑落在脸上。
她从未想过,这个死字会出现在杜景琛的身上。她无法想象,坐在眼前,老天要把这样的痛苦安排给这样温柔的人。
“美国有最专业的医疗团队,有最好的医生和设备,只要找到合适的心脏,总会治好的。”她像是在劝说自己,“你以前不是说,你要唱歌吗?等你好了,我签你。”
杜景琛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他看向她的眸子里带了最暖的光,比这外面的太阳还要温暖,他没有接她的话,“培养更多热爱音乐的人,多给人才一些舞台,就当是实现我们当初的约定。”
音乐,是他们最初的梦,是他们的承诺。
“你要好起来,好好配合医生治疗,等你好了,那个约定也许就实现了。”杜景琛的笑容里带了一种淡淡的哀忧,“语落,以后别来了。过好自己的生活。”
林语落愣了一下。
杜景琛笑着看向她,“我不会是那个陪你到最后的人,我终究是过客,别为了一段风景影响了自己的人生。”
他顿了顿,很久才说出口,“你跟着他,要幸福。”
“景琛,为什么要放弃活着的希望?活着不好吗?”她记忆里的杜景琛坚韧温柔阳光,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爱你的人,怎么能接受眼睁睁看着你离开?你为了你的父母,回去吧。”
“语落,对不起啊。可能是我太脆弱了,我不想活了。病着,太难受了。”
病着,太难受了。
这一句话像是把林语落的心捅了一个伤口,她的泪水像是开了闸,肆意汹涌地落下。为了不让杜景琛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她把头埋进了胳膊里,伏在病床上,止不住地抽泣。
怎么办?活着,病着,太苦了。可是,她,他们,却又都舍不得他死。
杜景琛的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他心疼地看着她,心脏疼得抽搐。他想要去抱抱她,想要拍拍她,他的手蹲在半空中,还是收了回去。
病房外,男人看着趴在床沿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脸色骇人,握紧了拳头。
林语落临走时,杜景琛答应她,会好好吃药,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
林语落看着它病得脸颊都凹进去,问:“外面都在传你上次是.....?”她没有说出那俩词。
“癌症吗?不是,那只是公司对外界的公关,具体原因我还不能说。”他的声音很平静,“我以后告诉你,好吗?”
“不是就好。”林语落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再劝他回美国治疗,也没有再劝他不要放弃。
她说,希望他能开心地过,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好好吃饭,多晒晒太阳,听听喜欢的音乐。
他告诉她,别再来了,别再想他这件事,过自己的生活,好好地,开心地幸福下去。
林语落走出病房门,看到站在病房外的男人,心里一酸,莫名想哭。
蒋京泽看到她有些红肿的眼睛,喉尖动了动,没开口,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走出医院。
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去哪儿?”男人问。
“去酒店,我东西还在那儿。”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语落跟在男人身后,到了酒店门口时,他挺住脚步看向她,看了几十秒,林语落才反应过来,拿房卡。
她从包里找出房卡递给他。
男人没有接,她误以为他要她亲自开,便上前去开门,贴上去才发觉是一张自己拿到的购物卡。
林语落赶紧从包里往外翻房卡,男人拿过她的包,自己把房卡找出来。
他伸手把她往边上推了推,自己去开门,林语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想起杜景琛的那些话。
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男人开了门,等她进门。却见她迟迟不动。
他把她拉进门,按在门上,狠狠地吻了下来。
凶狠的吻没有丝毫的技巧和温柔,只有发泄的撕咬,直到两人的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他才从她唇间抽离。
手掌紧紧握住她的后颈,额前相抵,“现在把心收回来了?”
听到他说话,她的泪“唰”一下夺眶而出,她扑进他怀里,哽咽。
男人身体一僵,心里像是被人捅了一下,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林语落哭得肩膀抽动着,“蒋京泽,对不起。对不起。”
蒋京泽猜到了她的情绪的起因,可他听见这些话,见她哭得这么凶,还是心疼得像是心脏滴血一样。
“我不怪你。”他紧紧搂着她,在怀里哄。
男人拦腰把她抱到床上,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我,我没有劝他去美国。”她卧在他怀里,“他说他病着太痛苦了,不想活着了。”林语落的情绪渐渐平稳,“我在那一刻突然觉得,我们都没有资格要求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男人没说话,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下地抚摸,心里五味陈杂。
“你想让他活着吗?”他问。
“想。”她答。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应该好好活着。”杜景琛的阳光善良和美好她曾经见到过,这样的人的人生不应该那么短暂。
“为什么没劝?”他问,“再痛苦,活着就有希望。”
“因为我曾经爱过他。”因为曾经爱过,她不忍心看到他被病痛折磨成这样,只是为了给活着的人一份希望。
男人搂着她的手臂,收了又收。
她环住他的腰,脸贴在男人心脏的位置,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的心渐渐沉下来,“我是不是挺狠的?”。
“狠。”男人过了半晌才开口。她对他更狠。
林语落叹了口气,那种情绪的低落感被压抑到了极致,“蒋京泽,我知道你生我气,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去。可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就算是不是杜景琛,是别人,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你要是真的生我气,那你就惩罚我吧。”
“怎么惩罚?”
“打我,骂我,或者不理我都可以。只要你心里舒服了,我都没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