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停顿在薛府大门口,林异轻轻叩响薛府大门,然后取出那柄断掉的剑捧在手里。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白发老人,他看到林异的瞬间老脸上满是笑容。正欲说话,目光便垂落到他手中捧着的断剑上,笑容瞬间便僵住,脸上的皱纹开始颤抖起来。
“薛爷爷,是爹回来了吗?”
这时一道娇嫩的声音传进林异耳中,让他有一种放下剑转身逃走的冲动。
可在自己的强迫下,林异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那道红裙身影跑过来,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欣喜。
张了张嘴,林异想叫一声小雪梨,可终究没能发声。
而薛藜奔跑的脚步也渐渐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很快变得莹光闪烁,眼中的欣喜变为悲伤,然后又变成怨恨。
林异双手将剑往前微微递出,嘴唇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发痛,吐出一道沙哑且细小的声音。
“对不起。”
薛藜一把抢过剑抱在怀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流着泪水的双眼中满是恨意。
“林异!我恨你!”
乒!
两扇不算太高大的府门快速关上,林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自嘲一笑,
“也好,这样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些。”转过身,他抬步走在长街中。
这一刻,林异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尽管在决定请薛将军出手前他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但看到薛藜那双充满怨恨的双眼时,他还是感觉有些心痛。
翌日,薛府大门上早已挂满了白绸,各个世家的家主亲自登门吊唁,就连青州郡王青衣都披上了麻衣,对着薛老将军的灵位一拜。
而一条长街上,一夜雾面的林异听着耳边关于薛府的传言,脚步仅仅只是一顿,丝毫没有想要改变方向的意思。
直到走到一座小木屋前,他才停下。目光看着忙里忙外的老张,快步上前。
“他怎么了?”
老张脚步不停,甚至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一下,又端着一盆水走进木屋。
“失血过多,死倒是死不了,只是一时半会儿可能下不了床了。”
林异跟着走进去,只见浑身是血的赵惊龙躺在小床上,不时咳嗽几声,气息十分微弱。
见到林异进来,他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双眼中满是期待和喜悦。
“死了?”
林异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封千刃,他点点头没有说话。而赵惊龙见状立刻心满意足的躺了下去,双眼中有些泪水溢出,无声的笑了起来。
没有直接去找楚水清,林异又朝着那条挂满纸人的街道走去。
推开铁匠铺的门,林异这次没有听到老瘸子打铁的声音,而是破天荒的看到他抬着一坛子酒坐在草席上狂饮。
见林异进来,老瘸子招招手。
“小子,来得正好!老夫昨日从将军府顺了一坛酒来,这味道可丝毫不比上次你带来的差!”
林异一拱手,盘坐在他对面,“前辈无事便好。”
看着他心不在焉,老瘸子顿时感觉手里的酒没了味道。懒散的靠在草席上,拍了拍自己瘸掉的腿。
“怎么了小子?你觉得自己害死了那老头,心里过意不去?”
林异继续发呆,老瘸子继续道:
“与其愧疚,你不如想想他为什么会答应出手。他堂堂一个融灵境,如果不是自愿赴死,难到你一个小小灵海四品还能强迫他不成?
既然是自愿,那这与你又有多大关系?即便去请他的不是你,他还不是一样会死?”
闻言林异眼中恢复了些光芒,双手朝着老瘸子一拱,“多谢前辈开导。”
老瘸子点点头,忽然轻声一叹,“既然你来了,那老夫正好有一事要提告诉你。
将军府一战,老夫迫不得已使用了锻山海。虽然只是以融灵境的实力,但那股气息太过独特,难免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闻言林异试探着问了一句,“那前辈的意思是?”
“不错,这几天我便会带着那丫头离开,你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尽快交代。”老瘸子挥挥手,直接躺在草席上。
林异点点头,
“晚辈明白了。”
说罢林异就要转身,这时老瘸子忽然又叫住他,“等等!小子把你的剑给我,怎么说也是那丫头的夫婿,整天抬着这烧火棍挥来挥去,显得老夫很小气。”
林异闻言咧嘴一笑,抽出念雪朝着老瘸子递去,“多谢前辈。”
出了铁匠铺,林异直接朝着柳世商行走去,既然有了新家,自然要把柳钦颜也一起带上。
半个时辰后,林异和柳钦颜坐在楚水清的小木屋中。
听说要搬家,楚水清有些小慌张,怪嗔了林异一眼,“都说了不许乱花钱,青州郡城的地契可贵了!”
林异呵呵一笑,伸手拉住她的玉手。
“水清姐,这可不是我买的,而是别人送的。”
闻言柳钦颜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而林异目光看向小屋在挂的一张卷轴,轻轻努嘴。
这下两女都被吓得小脸发白,楚水清更是几乎哭了出来,“林异,郡王大人要你做什么?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林异无奈揉了揉她的手,“没有,这是郡王大人之前赏赐给我爹的,如今我爹死了,自然就给了我。”
闻言柳钦颜才松了一口气,楚水清也收起眼泪,水润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林异,生怕他撒谎。
尽管心虚,但林异眼神却丝毫不变,一直带着怜爱的笑容,轻轻帮她擦去眼泪。
这时小团团从外面玩耍回家,看到林异的瞬间,公主裙下的小脚越发跑得卖力,伸开双手直接撞进林异怀里。
“林哥哥!”
尽管林异和两女矫正了很多次,但这丫头依旧只肯叫林异哥哥,说是他一点也不老。
林异将其抱起,双手掐着她的胳肢窝把这个瓷娃娃提到眼前,张嘴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团团,咱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啊?”
听到林异的话,团团大眼睛轻轻眨动。“为什么要换?”
林异歪歪头,也想不出原因,于是笑道:“新的家里面有脸盆大的花,还有和团团一样大的鱼,门口还有卖团团最爱吃的糖葫芦!”
听到糖葫芦,小丫头的双眼便微微发亮。
可她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回头拉住自己娘亲的手,奶声奶气道:“那新的家里面有娘亲吗?”
林异呵呵一笑,重重点头。
“有。”
“有柳姐姐吗?”
“有!”
“有林哥哥吗?”
“也有!”
一连串肯定的回答让这小丫头乐得开心大笑,“好!那团团要搬家!搬家咯!”
说着她从林异身上跳下来,若不是柳钦颜手快扶了一把,定是要狠狠的摔一跤,站稳后便朝着自己的小屋跑去。
林异再次看向楚水清,后者有些不舍得看着身后小屋,但还是展颜一笑。
“那我也去收东西。”
随着四人离开,楚水清住了三年的小屋人去楼空。在楚水清的要求下,林异在小屋前贴上了出售的告示。
尽管这里地势有些偏僻,但这么一套小屋卖个三五百两银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异抱着团团走在后面,手里提着小丫头自己整理好的小包袱,虽然很好奇里面有什么,可林异问了小丫头不说,也就压下了好奇心。
柳钦颜和楚水清手拉着手走在前面,她的包袱有点多,柳钦颜用了一个灵戒专门帮她装着。
尽管对老屋子有些不舍,但听说新家在清水河畔,她面容上依旧十分欣喜。因为小时候来过一次,所以她对此地情有独钟。
又采购了些家具,林异看着心疼不已的楚水清暗自偷笑,回到那座府邸时已是黄昏。
楚水清站在大门前,再三回头向林异确认后,才拿出林异给的钥匙开了锁,轻轻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尽管她来时已经对新家有了很多美好的幻想,但此时看到眼前的场景,红唇依旧忍不住张开,美眸有些颤抖。
“哇!好漂亮!”
而童真的团团只一瞬间便发出惊喊,然后从柳钦颜怀中蹦了下来,朝着一朵脸盆大小的花跑去,连柳钦颜手里的糖葫芦也顾不上拿。
那花似乎有灵,见小丫头够不到,便微微低头,用花瓣触摸了一下小丫头的手。
尽管心里好奇,但小丫头更多的是开心,咯咯一阵娇笑后,便又朝着院着的池塘跑去。
如同林异所说,这池塘虽然水不深,但确实有两条娃娃大小的鱼儿,通体呈彩色,十分绚丽。
小丫头似乎有些怕,不敢太上前,但眼中的喜爱丝毫不少,还伸出双手朝两条大鱼打招呼。
柳钦颜亦是十分惊讶,美眸不断打量着四周。
等两女在院子里四处逛了一遍后,三人把这新家好好装饰了一番,即便到夜里也没有觉得疲惫。
楚水清趁两人休息时走进厨房,没多久林异也前去搭了把手。
明月当空之际,一家四口吃饱喝足,各自选了一个喜欢的小屋睡下。而林异却在小屋恢复安静后,独自走上观景楼,远眺清水河,目光游离。
“你为何要骗水清姐。”
林异回头看向身后,柳钦颜正缓缓走来。正欲解释,他忽然看到观景台下一个拐角处的身影,于是拉着柳钦颜飘身落下,又拉住楚水清的手。
“外面凉,咱们回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