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路瑞生已经决定还钱,但五个亿从哪来,是个大问题。
目前京州的形势复杂,肯定不能轻举妄动,只有回平州想办法。
路瑞生当天下午就走了,并于晚上约见平州市委书记杨永信,希望对方能够出面,帮忙到平州城市银行贷一笔款子。
“瑞生,你这次过去,没有把事情搞定吗,是不是京州方面不肯买账?”
路瑞生没有实话实说,回道:
“倒不是他们不肯买账,李达康都已经答应了,但最终还是卡在了祁同伟那里。”
“祁同伟那个人确实有点难缠,年少轻狂,又仗着自己后台硬,谁的面子都不给。
依我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还是把京州的地卖掉算了,踏踏实实在平州发展。”
“杨书记,那可不行,就算要离开京州,也得把这笔生意做完再说。
我有小道消息,京州的土地价格马上会大涨,最多两三年,那几块地就能涨到十个亿,现在五个亿卖掉,可就亏大了。”
“问题在于,你们瑞达集团的资产,现在已经是反复质押状态,城市银行也是有风控的,不可能无底线的上杠杆啊。”
“这世上哪有不可能的事,想想办法嘛,平州是汉东第一经济强市,财力雄厚,要是银行真的不行,可以从财政里面借一笔钱出来,应应急啊。
杨书记,山水那边这次如果真能赚到五个亿,至少要交三个亿到总部,可别忘了,你夫人也是瑞达集团的主要股东。”
听了这话,杨永信心里有些动摇了。
他老婆在瑞达集团拥有近七个点的股权,如果真如路瑞生所说,这次可以入账大概两千万。
经过一番思虑之后,杨永信最终还是没能抵御这两千万的诱惑。
“瑞生,要不这样吧,你先等两天,有眉目了我就给你消息。”
……
除了路瑞生之外,任长华和丁义珍的思维也有些混乱。
两人都是山水集团的股东,任长华拥有多达十个点的股权,而丁义珍因为到京州任职时间较短,介入还不够深,只占了两个百分点。
站在他们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山水集团不要采取卖地的方式筹钱。
毕竟,随着暂停土地供应,京州的地价肯定会迎来大涨,这是毋容置疑的。
问题在于,事情的进展过程实在太蹊跷了。
路瑞生明明已经决定卖地,为什么祁同伟去了一趟山水庄园,事情就变了呢?
按照顾晓晗的话说,是祁同伟的主动示好,让路瑞生改变了主意。
这就更令人奇怪了。
众所周知,祁同伟有李维民、刘和光两大靠山,加上和赵建华、高育良抱团,在汉东省自成一派,连钟正国都要对他忌惮三分。
如此强势的人,又怎么会主动去巴结路瑞生呢?
“任市长,路公子到底是哪位大领导的亲属,你知道吗?”丁义珍问道。
汉东省知道路瑞生真实身份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杨永信之外,还有钟正国和跟着钟正国跑的几位省委常委,外加京州常务副市长任长华。
而丁义珍、顾晓晗等人,只知道他是大领导家的公子,却不清楚究竟是哪位大领导。
“这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路公子的长辈,级别不低于钟书记,仅此而已。”
丁义珍目前还没有融入圈子核心,任长华自然不会对他说实话。
“依我看,肯定高于钟书记,否则以祁同伟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做。”丁义珍道。
听了这话,任长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老丁,我记得你以前和祁同伟是从一个县里出来的吧,你对他了解多少?”
“很了解谈不上,打过几次交道而已。”
“说说看,他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丁义珍努力回忆了一番之后,说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祁同伟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曾经到村里当过驻村干部,当时我是金山县副县长。
祁同伟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运气好。
他曾经在无意中,救了刘和光的外甥女一命,也就是现在的老婆王子衿,非常幸运的成了刘和光的接班人。
大概三四年的功夫,祁同伟就从一名无权无职的大头兵,升到了副处级的县委办主任,几乎是一年一个大台阶。
后来李市长把我调到林城当县长,又把祁同伟调到林城开发区当主任,已经和我平级了,但我们之间没什么联系。
再后来,祁同伟去了吕州和汉南,我就没有见过他了,直到这次他到京州来当市委书记。”
“照你这么说,他仅仅是运气好?”
“那肯定不是,祁同伟的工作能力是真的强,而且强到离谱。
有件事我印象很深刻,他当驻村干部的时候,居然能无中生有,硬是把一个全省最落后的贫困村,建设成小康村。
他还自筹资金给村里修了一条路,开工典礼的时候,我也到场了。
另外,他炒股很厉害,赚了很多钱,而且不好女色,当时金山县有很多人想拉他下水,都没有成功。”
“难怪刘和光会把外甥女嫁给他。”任长华点了点头,又道:
“工作能力强,还不收钱不收女人,加上自身有背景,想不发达都难。对了老丁,他在人情世故方面怎么样?”
丁义珍想了想,回道:“也很厉害,我跟你说个事吧。”
“祁同伟在金山县的时候,帮很多领导炒股,大家赚了钱之后,肯定要念他的好啊,结果一大半的金山县委县政府领导,都成了他的人。
当时的金山县委书记,也就是现在的省纪委副书记易学习,看他很不顺眼,想修理他,结果不但没成功,自己反倒被贬到市工会养老去了。
更牛逼的是,祁同伟居然没有记仇,后来动用刘和光与高育良的关系,重新启用易学习,并一直扶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还有这种事?”
任长华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许久。
“老丁,我觉得自己大致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们做个假设,如果祁同伟不是刘和光的亲戚,你觉得他现在能当多大的官?”
丁义珍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回道:
“很难说,省委常委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也不会太差,估计副厅级差不多吧。”
“这不就结了。”任长华起身踱了几步。
“祁同伟今年才三十八岁,就算只到副厅级,那也是人中龙凤了。
祁同伟真正厉害的地方,其实并不是他的背景,更不是工作能力,而是发展政治盟友的本领。
最可怕的是,他不仅擅长发展盟友,还能化敌为友,甚至,连他的上级领导也愿意放下架子,和他交好。
易学习其实不算什么,关键是赵建华和高育良。
要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在汉南的顶头上司,另一个是他的大学老师,如今都心甘情愿的和他报团。
所以我认为,祁同伟很可能是诚心向路公子释放善意,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和路公子身后的大领导搭上线。
老丁,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出路了,李达康那个人太冷血,是靠不住的,主动向祁同伟靠拢,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丁义珍听完之后,愣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任市长,您做主吧,我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