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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辈子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梁卿月。

“卿雅?”

“唉!”梁卿雅猛地回神,应了一声。

宋明清和杨若柳对视一眼,随后宋明清走到梁卿雅身边,“怎么了这是,心不在焉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梁卿雅摇头,“没,没什么,走神了。”

自己的女儿,宋明清自然知道梁卿雅是骗她的,只是看见梁卿雅的样子,宋明清也没继续问下去。

只是嘱咐道,“也罢,左右离你出嫁还早着呢,先回房休息一会,一会咱们就要出发了。”梁卿雅点点头。

杨若柳瞥见梁卿雅走了,才停住动作,“真没事?”

宋明清摇摇头,“多事之秋啊!”

杨若柳的眸子暗了下去,倒是没再说什么。

梁卿雅心事重重地,回去的路上都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摔跤,身后的玉颖忍不住出声,“小姐,自从 那日宴会过后,这都好几天了,您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梁卿雅停下,“很明显吗?”在对方点点头之后,梁卿雅才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她只是没办法缓过神来,老梁王担心的那些,她身为闺阁里的小女子,自然是没办法想到这么多,可她就是想不通,怎么梁卿月就是季无名。

想到秋山之行季无名一定在,梁卿雅就头疼,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相信宋灵若呢!

这一早上,随行去秋山的府邸都是如梁王府这般嘈杂,但好在,最后还是妥妥帖帖的上了马车。

木子江和季无名还有卿泠是有自己的马车的,虽说和木子淮的关系已经这样好了,可毕竟是大场合,不光光有大声的人,还有三国使臣,坐在龙撵上,到底是有些不和礼数的,即使木子淮说了没关系,三人还是坚持坐自己府邸的马车。

“唉,只是这样,我就不能和阿名一起了。”卿泠有些可惜。

“没事,你和她坐一辆马车,快到的时候你施展轻功飞到自己的马车里————”这话实在是不着调,卿泠看着木子江那一脸笑意,气不打一处来,要伸手去打他。

木子江往木子淮身边一躲,“是你说要和名丫头坐一起的,我给你出主意你还想打我!”

“我呸!”卿泠愤愤道。

季无名看得有意思,视线流转在两人之间时,某一刻正好和木子淮的视线相撞,木子淮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季无名看得有些呆了,她听过很多人说她长得貌美,可她许是天天都对着自己的脸,并不觉得自己容貌惊人。可她看木子淮不一样,就好比此刻,还真是好看。

却看见木子淮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季无名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在干什么,急忙移开了视线,祸害!

木子淮收回放在季无名身上的视线,伸出一只手挡在卿泠和木子江的中间,“好了,时辰到了,走吧!”

卿泠和木子江都是无法无天的主,眼看着都要掐起来了,木子淮的一句话让两人停下了,季无名心里暗道,这大师兄还真是不白做,一句话就让人不说话了。

季无名心里编排木子淮,自然是不敢看木子淮投来的眼神,木子淮轻笑,“路上若有事,让暗卫来禀报我。”几人点点头。

以骑马的金羽卫为开头,明黄色的皇室马车为中间,这一行浩浩荡荡,充斥着天子出行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地让道。

有些百姓干脆直接跪了下来,高呼,“陛下万岁。”

季无名听了,只觉得比听见旁的人夸自己还要高兴,季无名的车驾在卿泠的后面,本应该在木子淮的后面以示尊贵,只是怕沿途有危险,故而将她的车架放在了卿泠的后面,而木子江的车驾也在她的后面了。

凰语将军久不露面,整个盛京城都在盼着凰语将军出来的那一天,宴会上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可对于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季无名在梁王府的时候,每次出来也都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知道这位凰语将军是个及其貌美的人。

所以当印着凰语将军府标记的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知道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呼喊,“那是凰语将军府的马车!是凰语将军!”

沿路百姓都向着声音爆发出看去,那人又喊,“我在凰语将军府门前见过,就是这辆!”

众人这才看清楚,马车上依然是一支涅盘的凤凰,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凰语将军!拜见凰语将军!”

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到最后,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在喊“凰语将军”的,坐在马车里头的木子淮笑得温柔,就好像是在夸自己一样。

而梁王府的马车里,雷氏却是手慌乱的不知道放在哪里,老梁王倒是淡定许多,这样的功绩,这样的身份,有如此多的人都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女将军,是正常的。

而杨家的马车里也是一样,杨忠看了一眼杨自成,杨自成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是五味杂陈,先前他还以为————

相比之下,杜家的马车里就气氛紧张的多了,唐氏听到外头的声音吓得不敢说话,杜有为闭上眼睛,似乎是想忽略这声音,只是外头的人喊的更欢了。

他猛地睁眼,眼里是一片怒气,到底顾忌着外头的人,没摔东西,季无名虽没下死手,可他也伤的不轻,可他依旧坚持着来了。

他发誓,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绝对。

季无名听见外头的声音之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至于其他的,这群百姓是否感谢她,她并不在乎。

她此刻脑袋里想的是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人伏击,会不会有杀手对木子淮不利,不怪她多想,这些年里的杀手不计其数,若是她不小心些,只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次更特殊,虽然人多,可是谁也保证不了是否有亡命之徒奋力一搏,这么多朝中官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就是给这三国使臣看笑话了。

季无名一路上都绷紧了神经,生怕有什么变数,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路上太平的不像话,她心里有疑惑,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相比之下,木子淮就淡定的多了。刺客是这世界上最容易解决的,相反,那些隐匿在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才最可怕,不是吗?

到了地方,别说是还没出马车了,即使是现在还在马车里,都感觉呼吸的空气是清醒畅快的,盛京城市繁华不错,可是待久了便觉得无比的压抑。

这也是为什么大盛建国以来,每有使臣来访,都是先来秋山,心情畅快了,自然就好谈事。

马车停下,众人都知道地方到了,也是有条不紊的一一下马车来,木子淮是先下来的,木子江也紧随其后,季无名后背还有些疼,故而动作慢了些,怕扯动伤口。

下人们掀开帘子,她头微微低下,准备下去时,抬眼便看见木子淮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面前,木子江下车之后便去看卿泠了,此时两人也从身后来,

见季无名迟迟不动,木子淮又将双手往前伸了伸,季无名轻笑,将手放在木子淮的掌心,随即走了下来,才将手抽出。

殊不知这一幕早已被身后的众人收在眼底,老梁王眼神复杂,看不清神色,不光他,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向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雷氏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这?”

随后反应过来,有些懊恼,自从知道梁卿月就是季无名之后,她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尚安倒是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季礼和我提过,这个小徒弟深受宠爱,只是不曾想到如此地步。”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的方向,尚安却装作没看见似的,只是感叹了一句,“老了哦,江山代有才人出。”

杨忠挑了挑眉,虽说方才的举动是有些不合礼数,哪有一朝天子亲自扶臣子这一说法呢,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此举有失妥当。

不过,那可是季无名啊!

杨忠笑着摇摇头,可不就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吗?

其他人虽然也是满肚子疑惑,可是到底身份不同,又有谁人敢背后嚼舌根!

营地里的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木子淮他们径直走向了那顶明黄色帐篷的一间,内里根本不像是帐篷,反倒是和承乾宫没什么差别,卿泠不禁感叹一句,“得亏师兄是皇帝,不然我这辈子只怕都住不上这么好的帐篷。”

木子淮瞥了她一眼,卿泠吐了吐舌头,“我出去看着宫人拿东西。”

季无名正在疑惑卿泠为什么说“住这么好的帐篷这句话”,这不是木子淮的宫殿吗?

她疑惑地看向木子淮,“师兄,我的帐篷在哪啊?”

不等木子淮回答,木子江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更疑惑了,看木子淮,也是憋着笑的样子,余光却发现卿泠正指示着人搬东西,怀里抱得东西,是被子?

这么多?

随后才恍然大悟,“不会还像在承乾宫那样吧?”

卿泠这时窜过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呢?而且你夜里睡觉不安稳,师兄师姐陪着你难道不好吗?”

是好,可是————

“你放心,不会有人说话的,谁说话我劈了谁。”好吧,季无名认命般的点了点头,其实倒也不是不想,只是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揭开在最亲的人面前,她真的有些害怕,怕有一天他们烦了。

“那我先去躺一会吧!”季无名说道,这几日的药浴总让她想睡觉。

卿泠点点头,等她进去了,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这是他们特意商定出来的,就是为了季无名,见季无名安心接受了,几人都松了口气。

虽说这样的年纪的四人睡在一起确实不合礼法,也不太方便,但好处多过不好,也就这么将就了。

此时已经是等一切都打点收拾好了,此时已经是申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宴了,木子淮走进里头,和承乾宫没什么特别,依旧是床前三张床铺,别说,这一通折腾,他也已有了困意。

季无名睡得正香,卿泠无声走到了季无名的床边,伸手摸了摸额头,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轻声道,“咱们休息一会吧,还有宴会呢,一会没精打采的不好。”

木子淮点点头,木子江早就在床铺上了,闻言也是闭上了双眼,卿泠本想睡在季无名旁边的,只是想着这不是夜晚,季无名方才已经睡过了,怕此时已经睡意减少,吵醒了就不好了。

最后还是决定和木子江还有木子淮一起睡在地上,就这一会的功夫,木子江和木子淮就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卿泠暗笑,其实木子江和木子淮是真的辛苦,朝堂这盘局若真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也不会历经两代皇帝,如今道木子江这里第三代还是烂钉子子根深蒂固了。

卿泠轻轻地给两人盖上了薄被,自己才小心翼翼的躺下,只是外面却不似这里如此安宁,先不说三国使臣那里,就光是收拾帐篷都够忙活的,木子淮是皇帝,随性的宫人自然是够够的,很快就收拾好了。

可路途遥远,各家带的下人到底是不多,人又多,忙不过来倒也是正常。梁王府和杨家的人口多,更是慌乱。

老梁王在外头看着他们进进出出。余光却还在不远处明黄色的帐子上,他承认,即使他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可实际上,他控制不住的想,如果没有冤枉季无名,现在梁王府是不是就不用处于这么尴尬的处境了?

可惜,没有如果,四海之内大概没有人不想成为季无名,所谓年少有为,这便是年少有为了吧!

心里头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让苦涩蔓延了全身,老梁王的脑海里有浮现出那一日季无名的话,

“你会后悔吗?”

他想,大概是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