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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迟厌脱口而出,否定了扬声器中幻听般的结论。

“怎么可能?”

他又呢喃了句,陷入深深的疑惑与怀疑当中。

比起死,活这个字,似乎更难让他接受。

实在是太可笑了。

荒谬至极!

就算还活着,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他的身体,覆盖着刀枪不破的铠甲;他的世界,拥有坚不可摧的城墙;世界之外,还有无数人的喜欢。

现在的他,一个人就能活的很好。

每天谈不上多开心,但他安于现状。

所以,已经逝去的人,不如一直逝去吧!

贺鼎骞的话彻底搅乱了迟厌的心绪,让他并来不及深究父亲今天一而再的反常举动。

不过,当心中的狂风暴雨停歇后,迟厌整个人变得极为平静,他用冷漠近乎无情的语调问:“重要吗?”

贺鼎骞终于动容,他没想到,迟厌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很清楚,儿子的大半情绪的发泄对象,其实是自己,他素未谋面过的「母亲」,只是不幸被殃及的池鱼。

贺鼎骞嘴角下沉,像紧绷的琴弦,沉默半晌,斟酌出口的话同样冰冷。

“重不重要,得看你需不需要。”

客观理智的回答,往往是数次比较认证,经得住反复推敲的结果。

只不过,剥开繁复的外衣,赤裸的内核总是无比的伤人。

是的,贺鼎骞的回答冷血刺耳,可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迟厌沉默,握着手机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尖挤压着一团薄薄的血色。

时钟的走针清晰可闻,凉爽的室温,让他的头脑逐渐清醒。

“我,不需要。”他说。

脸上挂着极尽嘲讽的笑。

即便她还活着,可我已经长大了。

从开始就是陌生人,以后依旧是陌生人,他从不对父母亲情抱有任何期待。

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挺好。

迟厌扪心自问后,浸泡在戾气中的那双眉眼已然清明……

贺鼎骞神情沉重,第一次在迟厌面前发出长长的叹息。

上个月中旬,他接到了老领导的意外来电。

电话中说,近一年有人不断的在追寻那颗卵子的下落。

贺鼎骞的保密级别很高,连带着他的家庭也是特殊的存在,所以组织事先已经帮他处理过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他有知情权。

更重要的是,调查得知那位供卵志愿者还活着……

那天,他从电话中得知真实情况后,震惊和无措的反应不比迟厌小。

当天夜里,就收到了组织那边发来的供卵者的所有资料。

原来那名志愿者,迟厌生物意义上的母亲,当年不是去世,而是得了罕见病——“睡美人综合症”。

这种匪夷所思的疾病,让她一睡就是三十五年,更奇幻的是,她成功苏醒后,身体机能和心理状态,竟然都保持在三十六年前模样……

虽然故事听起来像个科幻片,但现实的巴掌很清脆,充足的科学理论依据告诉他,这确实只是个纪录片。

超出认知以外的医学罕见个体现象,给了贺鼎骞内心极大的震撼。

不过,因为本职工作的关系,贺鼎骞在面对现代版的“天山童姥”温晓晓状况时,却又以科学至上的严谨态度,很容易的说服了自己。

因此,无论看起来是老是少,是美是丑,贺鼎骞其实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除了搞研究之外,他唯二在乎的只有父亲和儿子。

原本他想继续装作不知情,可在看到附加文件时,他犹豫了。

让他产生动摇的,是附加文件上最后一段话。

【经查证得知,供卵者三枚卵子均已激活,除贺迟厌外,其他两枚皆成功受精,已成功发育为男性个体,供卵者于去年先后与其相认,一同生活至今……】

这段话给了贺鼎骞很大的遐想空间。

附加文件中,记录着有关儿子的另外两个兄弟的详细资料。

他们和自己儿子一样,都是在各自领域中,闪闪发光的孩子。

不过,两相比较起来,他们的生活似乎比迟厌的要有温度的多。

贺鼎骞心中料定,调查之人,多半就是儿子的母亲兄弟。

既然对方有着他给予不了的东西,那么让儿子从「母亲」的身上,得到亲情与陪伴,从个人意愿上而言,他内心是充满希望且十分愿意的。

因此,虽然相关档案仍然处于高度保密状态,但是这一次他拒绝了老领导的好意,提前半个月完成了阶段性实验。

然后,他请了一天假,在回家后的第一时间,选择将实情跟儿子全盘托出,并把事情的决定权留给了他。

“抱歉,这么重要的事,其实应该和你当面谈。”这是贺鼎骞今晚第二次表达歉意。

停顿好一会儿,继续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选择尊重你,可我并不想让你留下遗憾。”

“人的一生很难完美,但你的人生,我希望能尽可能的无憾。”

这是贺鼎骞发自真心的独白,掏心挖肺,近乎词穷,纵使听着非常苍白。

迟厌轻嗤出声,不置可否。

他的视线落在视频外的某处,眼睫下铺着一层阴影,一语不发,却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贺鼎骞神色变得窘迫,他其实是老贺家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再往下倒鸡汤。

他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生硬的转过话题道:“还有件事。”

顿了顿,语速有些快,语气有些复杂难言。

“你母亲的个人情况非常特殊,她现在各方面都很年轻,同时你还有两个同胞兄弟,具体细节,我发给你的邮件里描述的很详尽。”

“另外,前些日子收到消息,你的母亲应该一直在四处打探你的下落。即使你们没见过,但我想,她是很在乎你的,也是想和你相认的,更很喜欢你的。”

年轻不年轻,兄不兄弟什么的,迟厌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过,扬声器里最后一句话,倒是让迟厌半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贺鼎骞一直观察着迟厌五官上细微的变化,思量过后,继续说道:“阿贺,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之语,蒙蔽了自己的内心。”

“我希望你能够在看完资料后慎重考虑,究竟需不需要见她。”

“一旦你决定接纳她,我会亲自申请公开你的档案。”

贺鼎骞说完紧抿着唇,削瘦的轮廓线条显得愈发冷硬。

迟厌依旧没有什么表示,贺鼎骞眼中略过一片阴影。

少顷,迟厌手机突然闪进电话通知,眉峰一皱,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他终于开口。

“我这边有事,就这样,先挂了。”

紧接着画面一黑,贺鼎骞张了张嘴,最终又一次没来得及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