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捕头是吧?你们要找的人,我给你们送回来了。”
打头的刘茂翻身下马,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女人。
贾昌看到刘茂的瞬间愣了下,忽然想起刘茂正跟着赵明诚在益州巡视,没想到孙秀秀被掳走这事居然让赵明诚碰上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上报给京城。
到时自己难免落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责。
他心中越发忐忑,赶紧上前握住刘茂的手,“多谢赵大人,刘大人辛苦!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倒是一眼都没看刘茂身后跟着的人。
刘茂点点头,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到罗星棋的刹那,目光顿了下,竟然不知流放队伍中有如此风采之少年。
别的流放犯都面容枯槁,一看就备受摧残,唯有那少年及他身边的八九口人神采奕奕,眼神明亮。
是个人物!
刘茂收回视线,笑着道:“说来也是巧了,益州知府被抓了,所以我们赵大人只好暂代知府,我们今早出城赈灾的时候,正好碰到大脖子那伙人在分赃,所以就顺便收拾了,大脖子因为作恶多端,已经被砍头示众,只是你们要找的这个女人,她已经被……”
他话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罗星棋听在耳里,偏头去看刘茂身后的女人。
所有人也都抻着脖子去看。
两个衙役抬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只见女人两条腿跟面条似的,软绵绵地垂在地上,若不是有人扶着,早就瘫到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扯烂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各种掐痕,青一块紫一块,看着触目惊心。
刘茂拨开她额头凌乱的长发,“你们看看,是她吧?”
女人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各种伤痕交错,眼神空洞无光,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
赫然正是孙秀秀。
贾昌立马皱起了眉头。
被玷污了的女人还有脸回来?她就应该死在外面!
如今还得麻烦刘茂把她送回来,害得他欠下刘茂一个人情。
旁边,孙国英一见贾昌皱眉,唯恐他迁怒到自己,冲到孙秀秀跟前,啪的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贱人,丢为父的脸,为父今天就要打死你!”
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罗月紧紧攥着罗老夫人的手,心中此刻对复杂的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原先在将军府,她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都像罗老爷子和罗老夫人一样,处处关心爱护自己的儿女,直到她见到了孙家父女。
孙家父女,当爹的没有爹样,当女儿的没有女儿样,一个恶毒无担当,一个虚荣又诡计多端。
幸好老天有眼,让他们受到了惩罚!
屠隆歪头看着孙秀秀,在边上直砸吧嘴。
哎吆,真可惜了这小脸蛋,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京城第一美女,他还想尝一口来着,没想到被大脖子那伙流民抢了先。
看到孙秀秀如今的模样,他是彻底没了兴趣。
顾大典两只手揣袖子里,直接往孙秀秀脸上啐了一口。
妈的,要不是这个女人,他也不会待在这个破地方,又被冷风吹了一天,差点被冻死。
罗星棋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从昨晚被大脖子掳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孙秀秀免不了这一天。
一个绝色美人儿,生在乱世,要么独立自强撑起一片天,要么沦落风尘被万人唾弃,孙秀秀没有本事撑起来,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背刺,最后只能落到被人蹂躏的下场。
不知道孙秀秀现在是何心情?
众目睽睽下,孙秀秀缓缓抬起了头,刚被孙国英扇过的半边脸肿的老高,更显面目狰狞,她定定看了孙国英片刻,忽然挣脱了衙役,扑上去掐住了孙国英的脖子。
“我是贱人?我这个贱人还不是你生的?”
“大脖子要砍你的时候,你拉我来挡刀,你算什么父亲?你个孬种!”
“我被人掳走的时候,你想过救我吗?你根本就没有,你只想着自己的前途,你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女儿!”
孙秀秀狠狠掐住孙国英的脖子,一股脑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孙国英面色涨得通红,手脚胡乱地挣扎着。
眼见闹得不像话,贾昌一鞭子抽了上去,厉声道:“孙秀秀,你个毒妇,你给我住手!”
鞭子抽到孙秀秀身上,又多了一条深深的血槽,她回过头来,一脸恶毒地看着贾昌。
“毒妇?”
呵呵,就是这个男人,以前在京城狂追她多年,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喊她小甜甜,后来得到手之后就打发她去端洗脚水,再后来她被糟蹋,就成了他嘴里的“毒妇”。
这才短短几年,她竟沦落至如此……
毒妇好啊,孙秀秀心里恶毒地想着,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个吃人的地狱。
刚才听送她回来的衙役说,再往前面走,就会进入到着名的土匪窝。
到时候,她一定要找机会离开。
但离开之前,她一定要先弄死这两个男人。
她阴毒的目光在孙国英和贾昌脸上来回穿梭。
孙国英和贾昌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孙秀秀,不知怎么的,心里起了一阵阵恶寒。
刘茂在旁边看了半天,终是看不下去了,但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也管不了,他只负责把人送到就行。
客气打了个招呼,刘茂转身就走,临上马前,又最后看了一眼罗星棋。
那少年倒是沉稳,看到他回眸的时候还淡淡笑了笑。
刘茂跟着咧嘴一笑,而后打马扬长而去。
孙秀秀回来,人数终于凑齐,队伍继续向北前进。
接下来的日子越发沉默。
孙秀秀话更少了,人也越发消瘦,整天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孙国英和贾昌见状又肆意支使她干各种脏活累活。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
狂风怒吼,浓密的黑云在天边聚集着,多日之后,终于化成雪花,一片片洒下来。
气温骤降,立刻就有人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