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
玄衣人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脱口赞道。
这所谓七宝养身茶,果真是有着神效,不但增进了些许功力,就连这些年来受过的暗伤似乎也大有减轻。
“呵呵,你倒是心思颇多!”那老头儿咧嘴一笑,促狭的指了指对方的衣袖,“适才偷偷吃下的,莫不是解毒丹?”
忽然被人揭露了小动作,玄衣人脸上神情一滞,显得颇为尴尬。
老头儿点了点头,笑道:“行走江湖,须对任何人心存警惕,你做的不错,很合老朽的胃口。”
那玄衣人忙抱拳道:“在下身负使命,所以……!”
“不必与老朽解释。”老头儿摆摆手,声音沙哑地道:“当年老朽曾被仇家追杀,多蒙了司空庄主伸出援手,才算逃脱了性命,你此番受司空庄主所托,老朽自然会尽力帮你…不过。”
说到此处,他语气顿了顿,侧头瞧向玄衣人,淡然道:“老朽只会办一件事儿,此事了结,便会离开这雍安城。”
“阮青替司空庄主多谢前辈!”玄衣人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赶忙俯身恭敬作礼。
老头儿坦然受之,复又道:“老朽与司空庄主已多年未见,却不知司空庄主近日如何?!”
听到此话,阮青沉默了几息,才声音低沉的道:“司空庄主…与整个风云山庄,已被人灭了满门…!”
“什么?”
老头儿先是露出错愕的神情,继而深深呼了一口,幽幽说道:“老朽本想离去时再与老朋友见上一面,不曾想…哎!”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长叹。
阮清也不由想起了那山庄中的尸堆,有妇孺、老人、孩童、少年、一具具的焦尸横七竖八的堆叠一起,一缕缕冤魂在死寂的山庄中啾啾鬼泣。
想到这些时,心头不免升起些许的阴霾与杀意……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么?”
老头儿忽而问道。
“若猜测不差,此事多半便是皇都里的宦官指使人做的。”阮青斩钉截铁的回道。
“宦官?!”
老头儿眉头一皱,诧异道。
“不错。”阮清颔首,解说道:“当今天佑帝不问朝政,深居飞仙殿中炼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这才致使朝政大事儿尽被宦官阉党把控。”
“如今朝中的不少大臣已经拜倒在了宦官脚下,司空长风大人不愿与阉贼为伍,所以便被阉党派人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革职监禁。”
“那些阉贼为了斩断大人的根基,竟泯灭人性的派出大批人手,将整个风云山庄给屠戮了一空……”
听了阮青讲述了一番事情经过,老头儿沉着脸,缓缓点了点头,“宦官乱政,灾祸频生,当真是多事之秋啊!”
言罢。
那对儿混浊的眼珠子忽而瞧向阮青。
“你此来莫非是想要老朽出手,帮司空庄主报了灭门之仇?”
阮青赶忙摇头。
“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求前辈帮忙寻觅一人的踪迹。”
“寻人呐?”老头儿恍然,皱纹横生的脸上扯出个笑容,“这倒也简单,不知可带了那人的毛发,衣物?”
“司空庄主…并未交给在下这些东西!”
阮青有些无奈道。
“哦?”老头儿眉头大皱,正要开口再问,阮青已自衣襟取出个巴掌大的卷轴,小心递了过来。
“庄主只给了这幅画像,不知此物当不当用。”
老头儿并未回话,探手拿过画轴,解开了上面所系红绳,手腕一抖,那幅画便徐徐展开。
但见其上所绘的却是个妙龄少女,左手掐着剑诀,右手平端一柄宝剑,身姿窈窕,容貌过人。
他细细瞧了半晌,忽而笑道:
“这画卷上的少女,便是司空庄主的女儿吧!”
阮青心头一跳,双手已悄悄摸入身后,声音毫无波澜地道:“前辈何以见得!”
“老朽在山庄避难之时,曾见过几次司空庄主的爱女,当年她还只有这么高。”老头儿对于阮青的动作视而不见,抬手在自个儿身前比了个及腰的高度。
接着又道:“那丫头天资聪颖,老朽本有意收她做个弟子,可她却说,长大以后要做个扶危济困,行侠仗义的大侠。”
说完此番话后,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好似忆起了当年的情景一般。
阮青沉吟几息,索性坦然道:“前辈所料不差,这画卷上所绘的正是司空庄主的爱女。”
“嗯!”老头儿颔首,眉头微垂,“没想到这丫头能逃脱一命,很好,很好。”
言罢。
神色忽而变得肃然,“单凭着此画寻人,不但要多费些儿手段,最后有几成的几率寻到,老朽也是不知,只有看她的造化了。”
阮青眉头一挑,赶紧抱拳道:“前辈尽管施为便是。”
老头儿微微点头,转身走到柜台处,先将画轴放在上面,又取了柄锋利的小刀。
接着。
“刺啦”一声。
泛着寒光的刃口划破老头那干瘪的手腕,霎时间,鲜血如柱,喷溅而出。
一旁的阮青瞳孔骤缩,却强忍住没有开声。
忽而。
黑暗的棺材铺中,迸起急促的敕咒声。
“天清地灵、众鬼在前、奉吾听令,诀诀奉行、阴阳二气、速现身前、六有阴阳、和合众神,鬼灵鬼灵、听我应言、照法奉行、火速听令、神兵急火如律令摄。”
老头儿手捏怪异法诀,踏罡步斗。
而随着最后一声“摄”字喝出,棺材铺中陡然间阴风大作,惨白的纸钱被阴风刮的哗啦啦四下飘荡。
手腕处喷溅的鲜血忽而扭曲起来,似被个无形大手托在半空,眨眼间,化作一团血红色的诡异人影。
那人影缓缓抬起头,其五官模糊一片,仍在扭曲着不断变换。
老头儿一见血红色人影,顿时松了一口气,又不知从何处抠了块烂泥,塞入嘴巴里,朝着那诡异人影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繇畿毜亾阜?”
那血色红影开口,声音说不出的怪异瘆人。
“圭阜蒯!”
老头儿指了指柜台上的画卷。
“?讣湿燚吊?!”
红影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突然化作一团血水,没入地面当中。
不远处的阮青静静瞧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双手藏在衣袖之中,心头的戒备却是一刻不曾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