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双手交叉抱在胸口,似乎是在思考,然后,它打了一个无声的响指。
它做了一个用‘手’轻轻敲打蛋的动作。
没有发出什么实质的声响。
但它还在敲。
尽管没有声音但是蛋的内部居然开始产生了某种波动。
过了一会儿,一个的白色小鸟脑袋从蛋上冒出来。
如同杨轩身上的这个小人儿一样,小鸟的脑袋是那种不应该被人肉眼看见的透明度,抽象如儿童简笔画的简单线条。
小人儿从身上揪下一坨半透明的球状物,放在小鸟的嘴尖,小鸟张开嘴吞了下去,然后缩回蛋壳。
小人儿一下就像化掉的冰淇淋,融解后渗透回杨轩的身体,而那颗蛋开始发光了。
杨轩狐疑地拿着蛋,仔细看,除了阵阵荧光,看不出什么端倪。
想了想,他去找了个丝巾把蛋包裹到了弥补透光的程度,揣怀里。
反正叫他像老母鸡一样抱窝孵蛋是不可能的,就这么凑合吧。
不知道这个蛋继续下去会怎么样,杨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于是天天就把它带在身上,贴身揣着,死马当活马医了。
……
……
没多久,冼大少终于出现,递了帖子求见。
王洪年乐呵呵请示他的家主:“家主大人,要不要晾一下他?”
实话说谣言虽然只是谣言,但是他们这群杨轩的属下对冼承业也是颇有微词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同样都是给杨氏干活的,冼大少这样,自作主张的事情干多了,忠诚度看着就低,同样都是给领主办事,自然有人看不惯。
王洪年并不是自己想要踩一踩冼承业,而是侧面提示杨轩,似乎该管一管。
杨轩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那你拿捏一下他吧。梅兰竹菊和松柏杨柳给他送去,看看他怎么说。”
王洪年是老油条,说话做事都留有余地,尺度把握不错,又过了一天,冼承业真正能够走到杨轩面前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是足够谦恭了。
老老实实交待了这几个月来的经历,乖乖把自己在外面购买的宅院、美人、田地、置办的一些隐秘的产业都交待了,并且彻底剖析了自己的动机心态。
先是飘了,觉得自己炙手可热。
然后是贪心,开始对过手的财富动心了,总觉得以自己的对雷州的了解,漏点财到手里神不知鬼不觉。
接着是膨胀,认为自己可以借着商队的势头独立一方,与自己家老爹叫板。
“哦?那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杨轩好奇地打量冼承业。
几个月没见,他看起来沉稳很多。
面容是老成了几分,可能是在行商的路上吃到了舟车劳顿的苦头;神情少了愤世嫉俗与嚣张跋扈,多了一些经历世事后的荣辱不惊。
有点脱胎换骨磨炼成才的意思了。
冼承业苦笑:“刚刚开始是王大哥把我从陷阱里捞出来稍微清醒了一点,后来从江湛县又遇到点事情,彻底大彻大悟了。”
前一个故事杨轩知道,不就是冼家家主给自己的儿子下了美人计的套子,是王洪年帮他擦的屁股。
第二个故事,或许就是他为何从杨轩的面前消失这么久不敢来见的原因?
冼承业正色道:“江湛县我遇到了母亲家的人,我想处理得好一些才有面目见您。”
哦?
母亲家的人,那就是李氏了。
啧啧,李氏看来就是他杨轩在大周王朝内部的终极敌人了。
你说陇西李氏图什么呢,贵妃生了两个女儿,拿什么和太子斗,就算想要太子斗,怎么就一直针对他杨氏?
想不明白暂时放一边,继续听冼承业讲故事——在车万强他们提供足够的情报肯定之前,他倒没有那么容易就轻信对方。
原来冼承业后期的膨胀心里,一直有李氏暗中撺掇的份。
他们找来了冼李氏的贴身嫲嫲,这位嫲嫲在她出嫁前就是李家的家生子,陪嫁后是冼李氏管理嫁妆的重要管事嫲嫲,冼承业过去见过认识。
嫲嫲替李氏拉了线,给冼承业画了好大一张饼,具体的他不好意思说,只说许诺他以后能做到他舅舅的位置。
杨轩一听就笑了,啊,雷州太守的位置吗??哈哈哈,李氏是真这么想的,还是欺负小年轻呢……
别的不说,贵妃还不知道帝君心思绝不容李氏再染指雷州了吗,不然怎么会捏着鼻子踢杨轩来,都没安排个李家子侄。
冼承业老脸一红,他现在也知道这个画饼扯淡了,就是当时乍一听还是脑袋发热了一会儿。
不过他向杨轩保证,真的就只是脑袋蠢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回过神了。
后面他觉得对他来说,利益最大化的处理方式还是吊着对方,想要多套信息。
冼承业一度猜测领主在雷州的诸多人员里面有李氏的内应,王洪年当时又被调走了,所以他一直不敢和杨轩在各县留下的人员报告此事。
他分不清敌我,只想着自己找机会亲自报告。
杨轩也清楚,除了老管家找来人忠诚可靠外,其他陆续加入麾下的人还没有经过重大事件的洗礼,都是处于能用先用,忠诚待定的状态,肯定有各方的人混杂在里面。
所以冼承业这个理由,他觉得算说得过去吧,就不去计较他清醒的具体时间,是不是有那么快了。
“那你现在是掌握了一些有意思的料,才来见我的?”
冼承业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这一关他起码闯过了一半了,领主愿意继续听,就是差不多接受解释,轻轻放过的意思了。
冼承业递了张纸,没有说是什么。
杨轩接过了,看了看,挑眉。
其实是一些意料中的内容。
杨轩把纸合上,想了想:“‘领主大发雷霆,把冼家大少爷软禁在领主府’,这个消息传出,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来为你求情?”
冼承业先被吓了一条,后来发现杨轩脸上不怒不喜,于是小心翼翼道:“可能橙家会劝我爹来求情吧,他们人不至于这么恨我。其他人,都不至于淌这个浑水。”
他爹要是求情的肯定是想害他,让他加倍被猜忌。
但他也没什么过命好交情的盟友会真想救他,最多置身事外罢了。
杨轩摇头:“至少有一个人会为你求情,而你却想不起来,啧啧……”
冼承业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