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猫西街的街道上,人群熙攘。
阿力走在大街上,手上拿着刚刚买来的那本深蓝色的魔法书,打开书页,边走边看。
书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堆古怪文字,看着有点像一堆黑色小触须有序的排列在一起,这些文字配上像星座一样的魔法阵图形,看着无比深奥,有点像高等数学,让阿力摸不着头脑。
“这是最简单的魔法?”他一脸懵逼地想道。
随后,他满脸疑惑地把书调转了180度,又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无知。或许灵一之前说自己没有学习魔法的天分是有道理的。
“如果这本书能让桃桃老实一点,不再偷东西,那也挺好。只是......她真的能看得懂上面写了什么吗?”阿力皱起眉头,暗想道。
他收起魔法书,继续往回教堂的路上走去。
一路上,街上烟尘颇多。
宽广的石路中央驶过许多马车,沉重的车轮在石砖上碾过,发出嘎嘎声响,带起许多地面上的灰土。
阿力走在街边,擦了擦眼睛,望着自己前面驶过的一辆又一辆运货马车,眉头微蹙。
这些马车都装载着沉重的石料与木材,而且都向着王国城堡的方向驶去,一路烟尘肆虐。从它们行进的速度来看,这些马车接到的似乎都是一些加急订单。
阿力疑惑地看着前方,不知道这座城镇里面是不是每天都这样,一直都有那么多的马车来来回回,毫不停歇。如果是这样,那么估计这里的居民整天都要抱怨个没完了。
正当阿力如此念想的时候,街道上荡起的烟尘不断飘散到街边的集市摊位上,引起了许多商人的不满。
“这些该死的马车,把地上的屎都卷到我的土豆上来了!”一位菜农生气抱怨道。
只见他拿着一块干燥的毛巾,像抽鞭子一样抽打着眼前飘来的烟尘,把它们从自己的摊位面前赶走。
“可不是嘛,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去王宫的马车比赶集的人都多,难道王宫里有什么大事?”
一位游商发出相同的感慨,他的摊位与菜农隔了两步的距离,不过他的语气比菜农平和许多。
游商不太在意自己的商品被烟尘污染,他的大部分时光都在漫长的旅行中度过,因此很少见过这么忙碌的街景,所以他并不排斥热闹的地方。
“还能有什么大事?这里一直和平的不得了,除了王宫里有人打算举办宴会,会有一堆大红大紫的昂贵马车来来去去,我就没见过其他更要紧的事。”
菜农卷起手中的毛巾,说道:“我才不关心城堡里的那些贵族,我只在乎我的土豆,把我面前的土豆卖光才是我关心的事情。”
阿力侧眼看向那两人,沉默不语,停下脚步倾听他们的谈话。
一位丰满的女性正站在菜农的摊位前面,她身穿黑白相间的女仆长裙,头上戴着草帽,长裙的衣襟上别着玛尔公国的胸针。
她低头挑选着篮子里的土豆,随之听见了菜农跟游商之间的谈话。
她抬起头说道:“你们应该还不知道昨天王宫里发生了什么吧。”
菜农和游商听后,同时望向她,眼里带着好奇。
“昨天王宫里面有人行刺女皇陛下,而且来势汹汹,一顿猛烈的爆炸把王宫里面搅得天翻地覆,城中心的城楼都毁掉了一大半,所以,今后王宫里面可有一大堆建筑要重新动工呢。”
游商听后,好奇问道:“真的?”
女仆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今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马车进出王宫。”
菜农挑起眉头看着女仆,问道:“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仆缓缓抬起手臂,十分神气地指向自己衣襟上的胸针,上面用银线雕刻着玛尔公国的国旗。
她说道:“我就是在王国里面工作的,昨晚就在王宫里面,当然看见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游商看着她胸前的胸针,很快便猜到她肯定是王宫里的女仆,于是好奇地探过头来,问道:“昨天王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女仆眼眸微动,想起昨天夜里的骚动,不由得神情严肃起来,说道:“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从一些城堡的守卫里面听说,似乎有个长着许多尾巴的魔物,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女皇的寝宫里面,和女皇打了起来。”
游商震惊,说道:“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当时我还在静静地清扫走廊上的红毯,忽然就看见窗户外冒起一团刺眼的红光,然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像有一颗陨石落地一样,震得窗户都碎了一地。等我从地上惊慌地爬起来,抬头望去,看见窗户外面的城堡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非常的恐怖。”
游商说道:“那结果怎么样?女皇有受伤吗?”
女仆平静说道:“没有,女皇陛下看起来很好,听守卫说,似乎骚动中没有一个人受伤,真是万幸,只是城堡的墙壁破了好几个大洞,还有王国里的五角花园被火焰移为平地,可能要好久时间才能重建回原样。”
游商微微点头,转头看向街上的大量马车,若有所思,说道:“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话毕,他眉眼微挑,看起来有些疑惑,说道:“不过夫人,你把王国内的事情告诉我们,真的没关系吗?”
女仆笑了笑,抬起自己光滑细腻的手掌在自己的面前扇了扇风,好像并不在意。
“没关系,昨晚的骚乱很激烈,有不少值夜班的骑士都看见了,我想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传播出去,你不用担心我。”
游商听后,缓缓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商机。
菜农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似乎不以为意,傲气说道:“我才不关心王宫里的那些骚乱,我只关心自己今天能不能把我的土豆都卖完,这关乎到我的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女仆尴尬一笑,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歉意,便从菜农的摊子里面挑了几个拳头般大的土豆,又买了一些红透的胡萝卜,准备回到王宫的时候炖一锅美味的土豆烩汤。
与菜摊只隔了几步之遥,阿力站在街边,一脸意外地看着这里。
因为女仆的一番话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便停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停留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竟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急匆匆地走到菜摊前,看着正在弯腰挑选土豆的女仆,直接问道:
“昨天行刺女皇的人是谁?”
女仆抬头看向阿力,见其五官秀气,留着一头清爽的灰白色碎发,是个极为少见的俊秀小生。
她仍然弯着腰,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一时间不知道阿力在问什么,只能摆出一副懵逼的表情,呆呆地望着他。
“昨天行刺女皇的人是谁?”
阿力很是心急,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时,女仆才回过神来,知道他在问昨夜王宫里的那名刺客。
“就是一个有很多条尾巴的狐狸,怎么了?”女仆渐渐直起身,微涩说道。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是不是一个名叫九尾的家伙?”阿力问道。
女仆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又想不起来那个人,便无奈答道:
“什么九尾,我不认识,那个刺客的模样我是听城里的巡逻守卫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也许只是他们夸大其词,编个恐怖的家伙出来骗我也说不定。”
阿力听后,仍然不肯放弃,用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一阵,尽力描绘出自己心中的九尾的模样,追问道:“那个刺客是不是全身长着金色的毛发,看起来像一只狐狸,会说人话,还有洁癖......”
女仆一只手托着自己粉红的脸蛋,望着阿力傻乎乎的样子,显得有些困惑。
“我不太清楚你说的那个刺客的样子,不过,听城堡里的守卫说,昨夜的那名刺客很恐怖,能够在自己周围燃起赤红色的火焰,火焰比岩浆还要滚烫,足以溶解盔甲和刀剑,这让城堡里的每一个士兵都不敢靠近他,着实有些可怕。幸好有女皇陛下在,她靠着自己强大的魔法打败了那名刺客。”
阿力听后,惊讶至极,在他的记忆中,能够在身体周围燃起赤红色火焰的人,只有九尾。
而且女仆之前所言,那刺客长得像一只狐狸,身后拖着数条尾巴,这个特征也跟九尾的外貌完全符合。
看起来,九尾昨天没有回到圣马丁教堂,而是一个人去城堡里行刺玛尔公国的女皇,结果没有成功,反倒被抓住,关在监狱里了。
为什么九尾要做这种事?难道他和玛尔公国的女皇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阿力挠了挠头,很是不解。
他简单地对面前的女仆婉言道别,随后快步往教堂的方向跑去,打算回去问问灵一,或许见多识广的灵一知道些什么。
......
......
正午,圣马丁教堂内。
圣洁的阳光透过彩窗照进大厅,使整个大厅透亮。大厅中央的长椅上,不少椅子被窗外阳光烘烤了许久,散发着一缕枫木清香,人们坐在长椅上面可以感觉屁股非常温热,很舒适。
长椅上坐着不少人,他们没有说话,教堂内一片寂静。
来到教堂的人们多是诚挚的教会信徒,也有少数外地来的游客,他们做的事情也不同,有的在沉默祷告,有的在闭目养神,也有的在隔面交谈,但是并不吵闹,因为他们都在享受着同一件事情,就教堂带给他们的安心感。
教堂的庄严与神圣,让他们感受到全身心的放松和平静,这是他们在外头很少能够感受到的,所以他们喜欢待在这里。
保罗神父穿着一身白色教袍,在和大门前的几位教会信徒亲切交谈,神情平静。
这时,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明亮的光线从门间小缝穿过,照在大厅石墙上面。
桃桃静静地从外面走进来。
她的脸色不太好,像是刚刚被砍断了手一样,由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恐惧的意会,只不过她的手并没有断掉,仍然长在她的肩膀上。
她有些失神,迈着空虚的脚步向前走去,没走几步便磕到了一层不显眼的石阶上,突然摔倒。
保罗神父停下了与信徒们的交谈,斜眼看向桃桃,有些在意。
他缓缓走向桃桃,将她扶起来,问道:“你怎么了,桃桃?看你的样子就像是读了三天经书一样。”
桃桃抬起头,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石屑,颤颤巍巍地说道:“我刚才在大街上,遇见昨晚那群穿着朋克衣服的坏人了。”
保罗神父一怔,问道:“是约尔德吗?”
未等桃桃回答,他又心急地抓着桃桃的手臂,仔细检查了一番。
只见桃桃的手上除了脏污的土灰,什么也没有,也没有受伤的迹象,看起来约尔德并没有对她作出什么恶行。
保罗抬头看着桃桃,皱眉说道:“你不是没事嘛,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让我紧张了好一会儿......”
桃桃用力抽回手臂,突然生气地说道:“我像是没事吗?我有事!”
“刚才我被那些家伙打劫了!”
保罗听后,吃惊问道:“他们打劫你?”
桃桃一脸憋屈地坐到长椅上,没有注意自己屁股下面压着一本圣经。
旁边的信徒侧头看向桃桃,眉头微蹙。
桃桃没有注意别人投来的不悦目光,继续说道:
“早上我拿着钱,本来要去图书馆买魔法书,谁知道一群穿着黑色马甲的钉头男突然出现,拎着我的头发就把我带进三岔口的小巷子里,还把我身上的钱都抢走了。”
“我本想大喊救命,但是被他们用抹布堵了嘴,根本说不出话。”
“然后那个约尔德就出现,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本想把我的两只手也砍了......”
桃桃一边说明自己早上的悲惨遭遇,一边伸着小手在面前比划着,十分形象,旁边的几个信徒听后,心头微动,也露出了惊讶神情。
保罗神父问道:“之后呢?”
“之后......”
桃桃支愣了一下,目光稍显游离,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之后他又饶了我一命,把我放了,让我下次注意点,我就走着回来了。”
大厅内顿时安静无比。
人们听到结尾,脸上的惊讶神色迅速消失不见,变得平静而又冷漠,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保罗神父捋了捋胡子,神情平静,说道:“没事就好。”
桃桃听后,从长椅上蹦起来,瞪着眼看向保罗,说道:“什么叫没事,我身上的钱被那些混蛋抢了。这能叫没事?”
保罗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不会有人会抢小孩子的钱,估计又是你先惹事,偷人家的东西,把他们惹急了。”
桃桃听后,极为震惊,眼睛瞪的更大了。
“什么呀,我根本没有偷他们的东西,是他们故意找上我的。”
保罗听后,不为所动,侧身走到桃桃的身后,抽出她屁股上压着的圣经,将其捧在怀里,“好啦,别生气了,你被抢了多少,我明天赔给你不就行了,不要在礼拜堂里面大声说话。”
桃桃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感觉到非常的绝望,看起来保罗根本不相信自己被抢了很多的钱。但是那是真的,因为那些钱是她用自己房间里的所有古董卖掉换到的钱,本来她想用这些钱去买一本魔法书的,可是却被约尔德中途劫走,当然,这些钱里还包括一颗早上刚刚偷来的真钻石。
如果连保罗都不相信自己的话,那她还能向谁求救呢?
事实上,不只是保罗一个人不相信桃桃,教堂内的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因为他们知道桃桃以往的恶习,对她的偷窃行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所以他们都在闷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桃桃的苦诉。
一位看热闹的旁听者,笑着来到桃桃的面前,拿出一枚铜币,讨趣地说道:“小朋友,我这里有一铜钱,你拿去外面买串糖葫芦吃,别再教堂里捣乱了,好吗?”
桃桃目光一瞥,见眼前这人的态度轻浮,分明是在逗自己玩,她的心里更加感到生气,闷哼一声,转身离开,气冲冲地跑到后院去了。
望着桃桃的背影,保罗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干着自己的工作。
......
......
教堂外的长街上,集市热热闹闹,没有人在意约尔德的目光。
约尔德双手抱胸,站在街边的一条阴暗小巷里,望着街道对面的圣马丁教堂。
他的目光冰冷,如石雕一般站着不动,模样很是吓人,他的柳钉腰带上挂着一根带有血渍的铁管,随风微微晃动,看起来像极了人的骨头。
大街上没有人敢和约尔德对视一眼,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是谁,没有人想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只能匆匆走过。
约尔德的旁边站着一位矮他半个头的小弟,这名小弟梳着一头红色鸡冠头,穿着镶钉皮衣,典型的街头混混模样。
这名小弟看着远处的教堂,挠了挠自己的尖下巴,疑惑说道:“老大,那个小鬼说的话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她像是狗急跳墙,随便扯了个谎想要逃跑......”
约尔德斜眼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或许如此,不过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话说一半,他从腰间取出一瓶半满的红酒,单手拨开瓶口木塞,很随意地把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后,他漠然望着远处的教堂,继续说道:“如那小鬼刚才所说,如果教堂的后院里真的藏着价值连城的珠宝,那她只要把这些珠宝偷出来,交到我的手里,或许我一高兴,真的会饶了她的小命。”
“但是如果她撒谎,今天晚上没有带着珠宝出现,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明天的教堂门口上可能会挂上一具新鲜的干尸。”
约尔德的语气平静而又冰冷,就像恐怖片里面的杀人魔,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鸡冠头小弟心头一震,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太过意外,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做事极为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上的人少说也有上百,不过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上司的手段的下限到底在哪里,不知道他会如何杀死教堂的桃桃,因此他开始好奇起来。
“如果教堂里面真的有珠宝,想必帕特里克公爵也会饶恕我们的失职,甚至可能会奖赏我们。”
约尔德听后,眉头微蹙,说道:“我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公爵。”
鸡冠头小弟抬头问道:“为什么?”
约尔德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淡淡说道:“且不论那个黄毛小丫头是不是在撒谎,倘若真的有堆成山的珠宝,谁会愿意把它分给别人。”
他斜眼看向身旁的小弟,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鸡冠头小弟见状,脸上冒起些许冷汗,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气息爬上自己的背脊,如同幽魂在背后细细私语。
他连忙回答道:“当......当然,公爵只会把我们当狗使唤,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自己手里的钱。”
约尔德沉默片刻,微微点头,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冷笑着说道:“孙小六,你很有眼光,当一个打手太可惜了。”
孙小六被拍弯了腰,十分紧张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确认自己刚才没有说错话,随后他低着头假笑几声,以作附和。
约尔德说道:“你今天多派些人手,监视教堂的周围,确保那个臭小鬼没有中途逃走。今天晚上,我到要看看那个小鬼是不是在撒谎。”
孙小六辑手回应,说道:“放心,那个小鬼要是敢逃跑,我立马就把她抓回来,任凭您处置。”
约尔德听后,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独自转过身,进入幽深黑暗的小巷,转眼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