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手术，院办的会议通知迟迟没有下发，已经是五点半了，估计院领导也差不多下班了。凌睿换了衣服，和护士长一起梳理了一下手头的工作，便准备下班了。
凌母打来电话的时候，凌睿正打算进电梯，怕电梯影响手机信号，便移步到窗户旁边：“妈，什么事？”
“你要下班了吧，你有没有时间回来啊，我做了椰子鸡和红豆糕，拿去鹿家晚上吃。”
“您昨天不是拿去我家了一些，怎么还有？”
“对啊，要元旦了，自然要多做一些，你今晚不是去鹿家吗？”
凌睿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是要去鹿家的：“您不说我都忘了今天是周五了，差点直接回我家了。我不去拿了，妈，鹿家自己也会做的，我问问方宁在哪儿，明天回家再拿吧。”
这两年，也不知道是不是鹿方宁和孩子们的原因，凌母明显更加喜欢做饭烧菜之类的事情，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以前，凌母总会对做饭烧菜这些家务事感到疲劳和繁琐，很多节日里的特色美食都是能略过就略过的，以至于凌睿的厨艺也在无形之中自学成才并自我提升，如今，凌母常常会考虑到两个小孩子的饮食需要，主动操持这些繁琐的事情。
幸好有母亲的这通电话，凌睿才想起来周五要去鹿家这件事，发动了车子，刚刚提示蓝牙已连接，便立即接通了方宁的电话，响铃时间有点长，过了七八声才接通：“喂，方宁。”
“嗯，请讲。”
凌睿皱眉，好像鹿方宁那边有事情，不太方便接电话：“你那边有事情吗？我在下班路上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啊？”
鹿方宁似乎想了一下，才说道：“好吧，我在卖场，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吧。我先挂了。”
鹿方宁的语气让凌睿有些疑虑，似乎正在卖场处理什么棘手的问题，所以才会在刚才的电话中言简意赅、语气僵硬，刚刚休息两天就又开始忙碌了吗？可惜，这两天，自己都不在家，甚至都没有好好陪她参加一年一度的年会，鹿方宁在年会上的出色表现还是在网上的小视频中看到的，不得不承认，这三年，鹿方宁愈发沉稳大气，常有大开大合、静水流深的大将之风，也许，这就是岁月沉淀的魔力吧。
凌睿经常觉得，鹿方宁在自己身边时完全是自动退化的，任性、懒散又娇气；而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理智坚定又不失温柔。这个难搞的女人，每次模式切换的十分自然流畅，完全不觉得别扭和生硬。
车子停到卖场时，气氛的确有些不同。卖场正门的右侧门前居然拉起了警戒线，整个玻璃也完全碎掉，虽然玻璃残渣早已清扫干净，但地面上还有未干的大片水渍。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警车，车顶的警灯也在一闪一闪，显然这里发生了需要警察介入的危险事件。
凌睿的车子可以很顺畅的进入员工停车场，快步走进卖场时，保安虽然没有拦他，但向他打招呼的神情中也带着明显的紧张。
凌睿走进卖场，并没有看到一个外来的顾客，显然是已经提前清场了。凌睿走向一个负责区域安保工作的保安，问道：“您好！”
保安显然认识他：“您好，凌先生。”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提前清场了？”
“中午有人在卖场发现一个人长得很像网上通缉的逃犯，就报了警。后来特警就来了，对峙了很久才把那个人带走，不过咱们卖场也有一些损失，门口的玻璃门和扶梯都有损坏，下午警察已经来过两次了。”
这么恶劣的事件就发生在他们吃午饭的时段，看来鹿方宁中午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匆匆离开的。凌睿不免皱眉，刚想问鹿方宁的位置，就看见大门口人影攒动，十几名公司高管保安簇拥着鹿方宁站在卖场门口，一起看着警察驾车离开。
凌睿快步走过去，很多人都一一像他打招呼，凌睿耐心的应对每一个人的问好，才走到鹿方宁身边：“你没事吧？”
鹿方宁微微笑了一下：“我没事，我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惊险刺激的部分，只是看了一下午的监控视频，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周允，明天一早你辛苦一点，早点过来。门口这个地方一定小心，不要伤到人。”
“好的，鹿总，您放心。”周允说着，亲手将鹿方宁随身的包递过来，凌睿一言不发的主动接过那只包拿在自己手里，转身看向方宁：“你也可以走了吗？”
“嗯。”鹿方宁微笑着点头，看了凌睿一眼，便低下头往停车场走。
凌睿上了车，看见方宁已经系好安全带，静静的坐着，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凌睿这才发现她的安静有点不正常，伸出自己的大手去握着方宁的手，才发现两只小手又变成了“一对小冰块”。
虽然早在八年前就知道，鹿方宁有粉饰太平的习惯和若无其事的能力，只是过了这么久，凌睿真的有点忘了。直到握着鹿方宁冰冷的两只小手，才发现这个外表强悍的女人已经若无其事的装了一个下午，直至此刻才在这个密闭的车厢内露出端倪。
凌睿握着方宁的手，好久，一只大手完全可以握住方宁交叠着的两只小手，用力的握着，没有说话。鹿方宁明白凌睿的心意，过了一会儿说道：“走吧。”
毕竟，董事长坐进车里足足五分钟，车子还没有发动，的确会让外面的人有其他的猜测。
凌睿开了车离开卖场，往鹿家的方向开，但并不着急，而是在途经一家24h便利店的路口处停了下来。鹿方宁看凌睿下了车，进了便利店，再出来时居然提了一大袋子东西。
“便利店也能买这么多东西？”鹿方宁觉得有点奇怪。
凌睿一点不客气的把塑料袋一股脑的放在鹿方宁的腿上，惹得鹿方宁气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凌睿才醒悟鹿方宁穿的小短裙是白色的，而且塑料袋几乎一大半直接放在了方宁的腿上，这多难受！
“Sorry,Sorry。”说着把后排座位上的抱枕拿过来放在方宁的腿上，才重新放下塑料袋：“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这家便利店有好多零食，我还买了巧克力和热牛奶。”
“我不饿。”鹿方宁有些没有力气，找出来那盒热牛奶抱在自己手里取暖。凌睿并没有急于开车，转头问她：“要不要开空调？”
“不用，还行。凌睿——”
“嗯~”
“凌睿——”鹿方宁又唤了一声，却又没了下文。
凌睿被唤起了一些心理阴影了似的，转过身看着她：“你干嘛？又这样！到底怎么了，是被下午的事情吓到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你说出来，不许这样！”
“凌睿~”鹿方宁有了救命的稻草，自然要撒娇、撒泼、耍无赖一番。
“我在这儿，好好说，不许哼哼唧唧！”被她这么叫着名字，又不说怎么回事，受到早年心理阴影的影响，凌睿只觉得这种情景格外的瘆人。
“你吼我！你凭啥又吼我！你都两天不回家做饭了，家里都乱死了，你还吼我！你说你医院有事情，我不问你，你就灰蒙蒙的，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就应该追着你问：凌睿你干啥去了，你去哪儿了，你啥时候回来吗？这样你比较喜欢？我不喜欢！”鹿方宁岂是随便能被人吼两句而不反驳的人，尤其是遇到凌睿，那小脾气来的更加丝滑。
“我不是那个意思~~”和鹿方宁的输出分贝和速度相比，凌睿这话说得，软趴趴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你就是！我就是懒得说，怎样，你当我傻吗？你从年会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灰蒙蒙的，一开始想你是因为你师兄的事情不开心呢，我就懒得追问了，怎么，问多了不行，不问也不行，这年头当老婆真的太难了吧！”
凌睿还想挣扎一下，但在气势如虹的鹿总面前又不敢太用力，只好轻轻说了一句：“那你多少问一下嘛！”
“多少是多少啊！”鹿方宁一句抢白直接把凌睿怼的没了词。
凌睿没了词儿，心里却是踏实的。鹿方宁却没有凌睿那么好的涵养，脾气上来了就不是那么容易下去的，接着叨叨：“我猜你也不是特别在意我问不问吧。有情绪不要紧啊，你不回家是几个意思？躲我吗？是我让你有情绪了？我今天不去找你，你今晚还住在医院？”
“不是的，你不来我也要回去的。”
“那我不该去喽？”鹿方宁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是从哪句话开始嗲了起来。
“没有没有！”
“住医院舒服些？”
“不是。真的是有事情。”
“你不是嫌弃我不问吗？”
“算不上嫌弃？就是一点好奇。”
凌睿可能自己也忘了，自己前两天还在鹿方宁面前夸下海口，说见识医闹的次数多了便不再怕，都是老江湖的。可现在在鹿方宁这里，这吵架的能力怕是真的对不起“老江湖”三个字。
鹿方宁有点吵累了，打开牛奶喝了几口，突然有了吃人嘴短的觉悟，看了一眼凌睿，把喝了一半的牛奶递给凌睿，凌睿可能是在家里喝鹿方宁剩的牛奶喝习惯了吧，居然很自然的接过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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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有的小情绪就是“欠收拾”的结果。
吵一架、骂一顿，可以振奋精神、统一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