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曼静静地站在房间一角,目光紧紧锁住眼前这位老人。
老人正是德林老牌集团的大老总贝恩斯先生,他坐在那张古朴厚重的真皮沙发上,整个人仿佛被岁月抽去了生气,脊背深深地佝偻着,松弛的皮肤像是被揉皱又摊开的纸张,一道道皱纹镌刻着漫长时光的痕迹,满头银发稀疏而杂乱,毫无生气地贴在头皮上。
可实际上,他的真实年龄远比这副衰老模样所展现的还要老得多。
卡曼得知,他是自己爷爷迪邦的挚友,虽说在这之前,她从未听闻过这位老人的存在。
然而,就在不久前,贝恩斯先生出手相助,帮她保住了亨特拉尔家的家产,其中那间承载着家族深厚记忆的美术馆最为关键。
家族里的老露布夫人对这个美术馆情有独钟,倾注了无数心血,馆内留存着许多珍贵真迹。
从商业价值衡量,这些画作或许并不算出类拔萃,可毋庸置疑,对于亨特拉尔家族而言,它们是无可替代的精神寄托,是家族传承的见证,意义非凡。
也正因如此,卡曼对贝恩斯爷爷满怀感激与好感,在她心中,老人是家族的恩人。
可就在刚才,这看似平静的一切被彻底打破。
一直以来,贝恩斯爷爷都给人一种好脾气的温和印象,可此刻,他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满脸怒容,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平日里的慈祥全然不见。
盛怒之下,他猛地将手中的电话狠狠砸向地面,手机瞬间支离破碎。
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东方话,卡曼虽略懂一二,但还远不能流利交流,只能勉强捕捉到只言片语,大部分内容都听得一头雾水。
然而,有一个词却格外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祖爷”。
这个词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并无特别之处,可从贝恩斯爷爷嘴里冒出,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毕竟,贝恩斯爷爷已是风烛残年,谁能担得起他口中“祖爷”这一称呼?
想到这儿,卡曼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安,紧紧盯着此刻还在愤怒喘息的贝恩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轻易出声询问 。
“卡曼,”贝恩斯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寂静,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岁月的厚重。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卡曼,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你很聪明,有些话你没说出口,但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鼓起勇气,又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其实我和迪邦,你的爷爷,曾经是极为要好的好友。”
贝恩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但我却做了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我狠狠地坑了他一把,那时候,几乎险些把他逼上绝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似乎对当年的所作所为懊悔不已。
“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我心底那难以抑制的嫉妒。”
他苦笑着,笑容里满是自嘲。
“不过,我没有骗你,至少在某一点上我说的是真的。”
贝恩斯的语气稍稍缓和,“比如,我和你们亨特拉尔家族共有一个祖先。”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遗憾的是,那个人根本不怎么认我们。不,也许不是不认我们整个家族,仅仅是不认我。”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爷爷一直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完了一生。但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贝恩斯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老头子一个人享受着长生的生活,活得快乐无边,而我呢?”
他说着,猛地摊开双手,“你看看我,天呐,我已经老成了什么模样了!”
他的声音近乎嘶吼,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卡曼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微微侧了侧头,目光落在贝恩斯苍老的脸上。
不得不承认,贝恩斯此时真的是太老了。
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皮肤松弛,皱纹纵横,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所以,你联系那个人,你以为,他会和我们见面?”
卡曼终于开口问道,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是的。”贝恩斯回答得斩钉截铁,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色,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你不知道,那个混蛋现在遇上了大麻烦。”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现在可轮到他来求我办事了。”
贝恩斯坐在宽敞明亮却布置得略显阴森的办公室里,身体深深地陷进那张昂贵的真皮座椅中,脸上挂着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那笑容里的褶皱如同老树皮上的纹理,层层堆叠。
自从中土拉开改革开放的大幕,外国人获得了正式踏入中土这片神秘土地的资格,贝恩斯就迫不及待、陆陆续续地派出了一批又一批训练有素的眼线,紧紧盯着刘醒非,像一群隐匿在暗处的幽灵,时刻观察、密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无论刘醒非是在繁华都市的街头巷尾穿梭,还是在静谧的私人宅邸中休憩,又或是在各种复杂的社交场合周旋,那些眼线都如同附骨之疽,将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皱眉,每一句低语,都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传递出去。
所以,即便刘醒非身处在遥远的中土,无论他遇到什么稀奇古怪、棘手难缠的事,远在大洋彼岸,整日沉浸在雪茄烟雾和威士忌酒香中的贝恩斯,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仿佛他拥有一双跨越千山万水的眼睛,牢牢地锁定着刘醒非。
然而,过去的日子里,刘醒非就像一个拥有神奇魔力的侠客,无论遭遇怎样的惊涛骇浪、艰难险阻,都能凭借着他的智慧、勇气和人脉,轻而易举地将问题一一摆平。
每一次贝恩斯满心期待地以为抓住了刘醒非的把柄,准备趁机落井下石、大做文章的时候,刘醒非总能巧妙化解危机,让贝恩斯的计划一次次落空,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大洋彼岸干着急、生闷气。
但是,现在,命运似乎终于站在了贝恩斯这边。
谁都没有想到,就算是如同传奇一般的刘醒非,竟然也会有陷入巨大麻烦的时候。
这个消息传来,贝恩斯干枯的手指兴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就像是恶魔在奏响胜利的前奏。
而他清楚,这,正是他梦寐以求、可以介入其间的绝佳机会。
他太老了,岁月不饶人,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衰退,曾经旺盛的精力也已所剩无几。
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能够扳倒刘醒非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一定要牢牢抓住,让刘醒非为曾经的种种拒绝付出惨痛的代价 。
贝恩斯与刘醒非之间,并无血海深仇。
可那心头萦绕不去的,是如影随形的恨意,这恨意盘根错节,在时光里肆意生长。
被抛弃的痛苦,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插入他的心脏。
往昔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冷落、被忽视的瞬间,每一幕都在加深这份痛意。
曾经,他是那样渴望得到刘醒非的认可与关爱,可得到的只有无尽的冷漠与疏离,这种被至亲之人抛弃的滋味,比寒冬的风雪更刺骨。
不理解,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座大山。
贝恩斯无数次在寂静的夜里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何刘醒非对他如此决绝。
他试图探寻刘醒非内心的想法,却始终不得其解,这份困惑在心中发酵,渐渐化为恨意。
而当年在雪山上的那一幕,更是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他满怀期待地向刘醒非提出请求,可得到的只是无情的拒绝。
那一刻,刘醒非决然转身,留给贝恩斯的只有一个冰冷的背影。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一种无法言说的伤害深深刺痛了他的灵魂,此后许多年,这背影反复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明明他们有着血脉相连的羁绊,流淌着相同的血液,贝恩斯无数次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刘醒非能够如此狠心?
直到后来,在一些隐晦的线索与蛛丝马迹中,贝恩斯隐约知道,或者说猜到了原因。
那个男人,竟以西极血统为耻,这份偏见让他连自己的后裔都弃之不顾。
虽然对待迪邦时,态度要稍好一些,但这丝毫不能成为刘醒非区别对待的理由,在贝恩斯看来,这是对他们共同血脉的亵渎。
随着时间的流逝,贝恩斯日渐衰老,身体机能的衰退让他愈发恐惧死亡。
一直以来对长生的渴求,在此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这种对生命延续的渴望,如同熊熊烈火,燃烧着他的理智。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颤抖着双手,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在法斯特,迪邦家的玫瑰坊。记住,零一号房间。”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不知道刘醒非会不会来,也不知道这次见面将会发生什么,但他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为了自己的渴望,为了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恨,他必须要面对这一切。
在法斯特,有两个格外引人注目的玫瑰坊。
其中一个,在当地可谓人尽皆知,声名远扬。
走进这个玫瑰坊,仿佛踏入了一个汇聚世间绝美佳人的梦幻之地,这里云集着全西极最具代表性的美女。
无论你是拥有如暗夜般深邃的黑发,还是似火焰般热烈的红发,亦或是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甚至是那宛如冬雪般纯净的白发;不管你的肤色是小麦般的健康棕色,象牙般的白皙,还是充满神秘魅力的古铜色,在这里,唯一的准入要求只有一个——漂亮。
只要你足够漂亮,就能踏入这个绚烂的舞台,通过跳舞来赚取财富。
跳舞并非一件轻松的差事,每一个舞步,每一次旋转跳跃,都饱含着舞者的汗水与艰辛。
高强度的排练和表演,常常让她们在一天结束后精疲力竭。
然而,对于玫瑰坊的女人们来说,跳舞虽然辛苦,却并非重点所在。
真正重要的,是在这里吊铠子。
在这个充满诱惑与机遇的地方,铠子们怀揣着财富与梦想纷至沓来,女人们施展浑身解数,期待着能与心仪的人擦出爱情的火花。
事实上,很多女人确实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
她们在与铠子们相处的过程中,逐渐陷入爱河,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
起初,生活满是甜蜜与幸福,可婚后的日子却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在短短一到两年的时间里,她们的身材开始不受控制地走样,体重如吹气球般直线上升,不少人甚至胖到了二三百斤。
曾经在玫瑰坊舞台上轻盈舞动的曼妙身姿,如今已被臃肿的体态所取代。
这听起来或许像是荒诞不经的神话,让人难以置信,但这就是发生在法斯特玫瑰坊的现实。
在这看似简单的故事背后,其实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这些隐秘或是关于爱情的算计,或是生活的无奈,或是人性的复杂,只是种种缘由,实在难以一一详述 。
在繁华都市的喧嚣背后,隐匿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就比如声名远扬的法斯特玫瑰坊。
它以浪漫优雅的氛围、馥郁迷人的花香,吸引着无数游客和爱花之人前来打卡,成为了城市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然而,没多少人知道,法斯特的玫瑰坊其实是仿亨特拉尔家族的玫瑰坊建立的。
亨特拉尔家族的玫瑰坊,宛如一颗被岁月尘封的明珠,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气息。
它坐落在家族的古老庄园之中,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林,静谧而安宁。
这里的玫瑰都是家族精心培育的品种,每一朵都饱含着岁月的沉淀和家族的心血。
但可惜的是,亨特拉尔家族的玫瑰坊是私人性质,一直秉持着家族传承的理念,不追求商业化的扩张,只是静静守护着这份纯粹的美好。
也正因如此,它没能像后来的法斯特玫瑰坊那样,在商业浪潮中迅速崛起、闻名遐迩。
此刻,贝恩斯正坐在自家昏暗的房间里,他如今已是一个起居都不太方便的老头了。
病痛的折磨让他面容憔悴,身体消瘦,习惯性地打着吊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迟缓而艰难。
这样虚弱的他,怎么可能有精力去另一个遥远的玫瑰坊呢?
所以,他去的只是迪邦家的私人玫瑰坊。
当贝恩斯踏入迪邦家的玫瑰坊时,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这里虽然有着清新怡人的空气,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娇艳欲滴的鲜花肆意绽放,香气扑鼻而来,但除此之外,便是法斯特老旧的歌舞剧表演。
舞台上,舞者们身姿轻盈,演员们演技精湛,他们无疑都是一流的艺术家,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专业的魅力。
然而,剧种模式却十分陈旧,仍然停留在中世纪的风格,古老的故事、传统的表演形式,仿佛是从历史的长河中直接搬来的。
真不知这样的表演是如何在时代的变迁中保留下来的。
而这,偏偏就是贝恩斯约好见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