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远回京给皇帝带来了新思路,西洋国家靠劫掠侵占来供应王室贵族挥霍,宣朝虽然不能干这么恶劣的事,但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获取海外资源,国家的收入来源多了,就没必要在老百姓身上层层盘剥了。
当然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是宣朝要足够强盛,至少武力值要高,而水军一向是宣朝边境守军中的小可怜,最不受重视,兵额少,军费少。
好在水军守着物产丰饶的大海,靠海吃海,自筹军费比从前的镇北军可容易太多了。再加上冯家几代人的苦心经营,水军舰队战斗力才能在南洋国家中占优势地位。
但对上西洋舰队优势就不明显了,明明在自家领海作战,却连最基本的人数优势都保持不住。所以水军的扩编势在必行。
此议在朝会上一经提出就招来了集体反对,文臣武将难得意见这么统一。
受几百年来闭关锁国政策的影响,宣朝内陆官员思想保守,本能的想要远离海洋。
虽然知道目前宣朝需要应对海上强敌的威胁,但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关紧国门、将危险阻挡在外的层面上,没有主动打出去的意识。
文官们更倾向于扩编定南军,发展海岸防卫部队,加强禁海力度。他们认为水军漂泊海上属于不安定因素,朝廷不好把控,一旦领军将领生了野心,在海上自立为王,那可就……
而武将们还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小私心,每年军费预算就这么多,水军扩编,势必导致军费支出的倾斜。
如今宣朝国库虽不像前几年那般捉襟见肘,但也没富到贯朽粟陈的程度,只怕到时其他各军就该节衣缩食了。
今年以来,尤其是当今陛下登基后,朝廷的关注就向水军倾斜,让人眼热的新式火器——火铳,除了陛下的亲兵卫队得了两百把,其他的都送去水军了。就是平常分配四方的火炮,今年的也都全数送去了水军。
镇北军因为对皇帝本身的敬重爱戴没什么怨言,毕竟安王就是成了皇帝,他也没舍了镇北军将军的职位,宣平依然会从自己的私库中拨款贴补军用、建书院,而且平常总领镇北军军务的又是冯思海,一家人。
可其他几军就不行了,虽然因着皇帝强硬的作风他们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但私底下也没少抱怨。
今天既然皇帝将这事儿放到了朝堂上讨论,他们自然要把握住机会阻止此事,都是当兵的,凭什么好事让水军全占了?
朝堂上众臣就没几个支持的,就连康王、齐王、睿王和段相都选择了闭口不言,齐王、睿王是弄不明白这事儿干脆不插话。
康王和段相真心不支持但也不敢反对,因为他们看出了皇帝的决心,虽然这次皇帝没有强硬的下旨,但也肯定不会改变想法。
宁王和林启两人带着几个人直面大半个朝堂,虽然口才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啊,再说他们都是文臣,对上文官还好,对上武将他们都是外行,讨论军队的问题不太占理儿,底气不足。
毕竟从前帮安王怼废太子和景王时,他们的论点是术业有专攻,战场上的事儿文官少插嘴,如今也不能转变的太彻底,虽然他们脸皮厚,但也不好显得太过无耻。
这事儿从早朝开始一直争到正午时分,也没辩出结果。虽然皇帝可以直接下旨,但此事干系重大,需要各部全力协调配合,若他强行下旨,众官员阳奉阴违,执行起来必受阻碍。
毕竟有些事情,若是负责的官员不想办,就有的是正当理由推托延迟,皇帝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给换掉。
眼看今天得不到满意的结果,皇帝也不想饿着肚子听他们吵吵了,所以摆摆手,退朝吧!
寻常下朝皇帝直接就去南书房了,今天正好午膳时间,回紫宸宫吧,看看自家宝儿换个心情。
朝堂上的事儿宣平早听说了,正命人备下午膳等着呢,她也正好有个想法要同夫君商量商量。
“皇家海军?”皇帝吃了顿舒心的午膳,舒服地躺在榻上,枕着宣平的腿闭目小憩呢,闻言睁开眼看了看宣平,“听说你上午查账了,这是财源广进了?”
“收益还不错,主要是听了今日朝上的局势,觉得让那些官员真心同意可不容易。再则你想建一支强大的水军,以目前国库的财力远远不够,少不得我们动用私库来贴补大半。
既然如此,与其我们花着银子受朝臣的掣肘,不如直接咬咬牙,自己掏银子另建一支,就叫皇家海军,与水军区别开来,专属于皇家的,免得朝臣们意见纷纷。”宣平说道。
在之前皇帝刚露出扩建水军的意思时,宣平就有了自己建一支的想法,私心里她是不希望冯家的势力太过庞大的。
丁宁远在南边这么久,对冯家了解颇深,诚然,目前冯家嫡系主事的几人对皇帝都足够忠心,但冯家也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家族,且自皇帝登基后,冯家就有骄矜的苗头,小辈们更是不太安分。
冯思海在镇北军的地位仅次于皇帝,冯家在水军基本上是一家独大,冯家在京中不显眼,但论及势力,已经是众世家中的翘楚了,哪家也没这么多军权。
皇帝在时,冯家不会生事,便是想生事也没这个机会,皇帝压得住。可等日后恒霁上位,就不一定了,恒霁未必能像皇帝一样在军中有这么大威信。
冯家目前面上对她恭敬,皇帝不肯纳冯家女入宫,当家人也选择了接受,可实际冯家对她及她身后的势力都是不够友好的,对恒霁也没多少亲情。
少时不受宠的皇帝对冯家感情很深,若冯家走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皇帝就得陷入国法和亲情的两难选择,宣平不希望日后夫君会承受大义灭亲的痛楚。
更怕冯家真的如朝臣们担心的那样,成功摆脱朝廷控制,立自为王,威胁宣朝安全。
这两种情况吃亏的都是他们皇家,那不如现在就开始限制冯家的势力,皇家要在海上另外发展一支甚至多支势力,让他们相互牵制,以保宣朝海疆安全。
宣平有私心却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今天朝堂众人对此激烈反对反倒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皇帝也是聪明人,最初建船队出海贸易时他就能想到宣平与冯家关系的微妙,从而选择与宁王合作。如今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宣平的顾虑,也默认了她的想法,冯家确实不能再膨胀下去了,那样对谁都不好。
“皇家海军,总得有个皇家人监管,那派谁去呢?”皇帝问道。
“三皇兄或者七皇弟吧,反正只是挂个名头,又不需要他们真有领兵作战的本事,压两三年的阵,等海军走上正轨就好了。”宣平早想好了。
皇帝翻身坐起来,“传旨,宣宁王、齐王、两位丞相、丁宁远南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