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安王带着围猎的队伍出动了。
昨天下午,他们寻了一处天然适合作猎场的谷地,这谷地周围都是山坡,只有一处入口,他们驱逐了一群野生黄羊进入了山谷。
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当天夜里就有一个觅食中的狼群发现了这群黄羊,进入了山谷里。
围猎的队伍分成了几队,每队都配有几名经验老道的镇北军和草原上土生土长的胡人,指挥着队伍按照安王的安排爬上山坡,包围狼群。
队伍很安静,人和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发生声音来惊动了狼群,若狼群在他们形成合围前发现了危险逃出山谷,那就前功尽弃了。
当安王在草原上带着人围捕狼群时,在京城里,他从前最大的敌人,此生最痛恨的人,前大皇子的生命却走向了尽头。
宗人府一个不甚宽敞的小屋子,里面十分简陋,中间有一套桌椅,做工粗糙,也没有刷漆,上面放着一套粗瓷茶具,一旁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炭炉,里面的炭火将要燃尽,发出星星点点暗红色的亮光。
最里面是一张床,挂着洗得发白的帐子,此时他大皇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半旧的被子。
只见他脸颊消瘦,脸色青灰,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呼吸艰难,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已病了几个月了,虽然没有太医,但宗人府也请了京城有名的大夫来给他诊治,一应药材都不短,吃用上也不太苛刻,但他的病却是越来越重了,如今已到了弥留之际。
严氏坐在床边守着他,严氏打扮的十分素净,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用一个木簪挽了一个发髻,其他一应装饰皆无,脸上也未施脂粉,但气色却很好,此时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露出痛快的笑容。
自严氏来了宗人府,凡是见到她的人就没有不夸赞她有情有义的,她对一个落难的庶民可真是全心全意的照顾,更衣布菜、侍疾熬药,一丝一毫不敢懈怠,简直还是把他当皇子呢。
严氏盯着他看了半晌儿,见他变得出气多进气少了,就从衣袖的隔层里拿出了一个小针包,打开后露出了三根不同长短粗细的银针。
严氏抽出其中最细最长的那一根,拽过床上人的手,用银针在三个穴位上依次扎过,只听床上人喘了一口粗气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走在一个漆黑的通道里,我走了好久好久都没走到尽头,想要原路返回却发现后面的路已经变成了一堵墙。”前大皇子虚弱的说道。
“殿下走的这是黄泉路,等走到尽头后一切也就结束了,不过妾不忍您稀里糊涂的上路,故而又把您拉了回来,总得让您明明白白地去才好。”严氏卸下了从前的伪装,脸上有一丝阴狠的笑意。
前大皇子一惊,觉得严氏好像有些不对劲儿,眼睛往下一看,就看到了严氏手上毫无遮掩的银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会医术?”
前大皇子脸上表情变换,不由得开始回想严氏来后的变化,从前他只是肺部不适,咳嗽咳血,食欲不振。
好像自她来了不久,他就胃口大开,从前以为是宗人府的粗茶淡饭让他厌烦,而她做饭好吃,如今想来只怕另有隐情吧。
因为自他吃嘛嘛香了,他全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今天肝疼,明天头疼,后天关节酸痛,总之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大夫说是因为人体各部相互影响,他肺疾严重殃及全身,他也没怀疑过是有人要害他。前大皇子越是回想,脸上的表情就越是精彩,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严氏看得心情十分畅快,“是啊,我会医术,我家是医药世家,我父亲生前可是伺候您母后的太医呢!”
“你父亲不是城门官吗?再说了,母后身边从没有姓严的太医!”前大皇子急切地说道,一着急,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侧躺过来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此严非彼颜啊,二公主胎里不足,生下来未及满月而殇,您可还记得因此事被满门抄斩的颜太医?我可是打听到,颜太医当年获罪可多亏了您一句话呢!”严氏恶狠狠地盯着他。
本来严氏只想报复前皇后,对前大皇子下手不过是与长公主做的一笔交易罢了,可废太子前夕,前大皇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东宫人怨声载道。
严氏无意中听两位嬷嬷抱怨:“太子从小脾气狠毒,那么小就撺掇着皇后杀了无辜的颜太医满门来泄愤,当时那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呢,多提多狠了。”严氏这才知道颜家被灭门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而前大皇子听到颜太医心中一震,想起了他八岁时说过的话,“母后千小心万小心地养胎,不敢有一丝疏忽,可皇妹依然病弱夭折,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必是太医玩忽职守、害死了皇妹,母后切莫过于伤怀伤了身体,早日振作起来,杀了那庸医全家为皇妹报仇才是正理!”
“不可能,当时颜家所有人都死了,你怎么会是他的女儿?”前大皇子满脸的不信。
“我娘是个罪臣女,我没能入府门,反逃过了一劫。”严氏解释道。
“我身体衰败的这么厉害,是你下的毒?”前大皇子懊恼地说道。
“宗人府这地方我可带不进毒药来,不过是利用食材之间不太常见的相生相克罢了。”严氏笑得甜美。
“你这个毒妇!”前大皇子气得拍床。
“殿下这就受不了啊?我后面还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你呢。”严氏笑容甜美,眼神中却充满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