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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安王私刑官员的真相

午后,宣平带着几个妹妹一起出门,先把她们送到了祥和戏园,叮嘱跟来的人好好照顾主子,又留下了两个暗卫悄悄保护她们,才去了清逸轩。

清逸轩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楼,除去只供御用禁止私人买卖的茶,全国各地的名茶你在这儿都能喝到。而且茶楼的装饰十分贴合它的名字,清新雅致,无一处不精美,是文人墨客们吟诗作画、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宣平走进茶楼时,安王正在靠近门口的桌上等她,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

一见到宣平,安王就站起来走了过去:“来了,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喜欢,不只我的合心意,母亲和姐妹们也都喜欢,都给你说好话呢。”宣平玩笑道。

“喜欢就好,走,我们上楼。”安王拉着宣平的手向楼梯口走去。

来到楼梯口,安王的一个护卫走在前面引路,然后是宣平,安王紧跟在宣平身后,呈保护的姿势,再后面是墨香等人。

护卫径直将路带到了三楼,宣平一挑眉回头看了安王一眼:“这也是安王府的产业?”

清逸轩一楼是雅座,二楼是雅间,三楼不许客人上来。

“这也是我母妃当年的嫁妆之一。”安王带着宣平进了一间雅间坐定,其他人在外面的桌上坐定。

“我记得你的外祖忠勇侯冯家也是将门,现在你的几个表兄应该也还在南边的水师任职吧?”宣平问道,冯家的爵位得的晚,如今才是第四代忠勇侯,没想到端惠贵妃能有如此庞大的嫁妆,一个远洋船队,一个清逸楼,单这两样的实际价值就能超过后宫任何人的嫁妆了。

“我母妃是冯家独女,上面有三个嫡亲兄长,我大舅舅继承了爵位;二舅舅自己在水军打拼也得了官职;三舅舅胸无大志,安心在家当富贵闲人。”安王拿过桌上的茶具亲自泡茶。

“后来我二舅舅被人陷害丢了官职,虽然最后洗清了冤屈,但他心灰意冷不愿再从军,整日在家颓废着。三舅舅为了让他振作起来,就说要出海做生意,二舅舅为了保护弟弟回到了海上,谁知竟让他俩做成功了。”

“等到我母妃出嫁时我两个舅舅已积攒了大批家业,给自己唯一的小妹准备嫁妆自然不会吝啬,后来我母妃去世后,这些就归我了。”安王将手中沏好的茶递给宣平。

“难怪能够自掏腰包养着镇北军,还有余力去安排灾民。”宣平说道。

对于调查安王一事,宣平并不隐瞒,也无需隐瞒。两人从前不太愉快,误会重重,这不是两三句话就能说开的,需要经过详细地调查了解,安王也肯定调查了她。

果然,听了宣平的话安王并无不悦,对于宣平调查他一事,他也认为是理所应当的,“没办法,那些灾民也实在可怜,到处最驱逐,我那儿若是也容不下他们,他们只怕要被驱逐到北胡草原上了,他们可是我宣朝子民。”

“你毕竟是武将,按理说不能插手地方政务,当地官员任你施为,是被你斩杀武州官员的行为吓破了胆吧?”宣平说话直来直去。

两人以后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理应是最亲近的,天天试探来试探去太累了,况且安王是个坦荡的人,又在军营过了这么多年,只怕也习惯了直率爽朗。

所以宣平觉得两人私底下说话时实在没必要跟官场上的老狐狸一样,一句话转几个弯,好几个意思,万一有一方领会错了,产生误会,徒增烦恼。

“有一半是这个原因,如今那些地方官见到我就跟鹌鹑似的。”安王笑着说道,宣平说的直接,没有客套,说明她把自己当自己人了,所以安王很高兴。

“你为什么要私自斩杀官员?”宣平问道,“这对你十分不利,虽然官员们派系林立,平时恨不得争得头破血流,但若是有人敢私杀官员,那是碰了他们所有人的底线,他们是会同仇敌忾,联手铲除敌人的。如今你在朝中处境艰难,只怕大部分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那时候到底年少,沉不住气,想不了那么多。可如今虽然知道了这事会造成的严重后果,但如果再把我送回当时,我仍然会这么做。”安王说道。

“他们究竟干了什么事?上奏折弹劾他们或者直接让他们死在战场上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惹麻烦。”宣平很奇怪,她感觉安王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因为忍不了,上奏折太慢了,而且他们朝中有人,很容易脱罪;至于让他们死在战场上,那他们就算是为国捐躯了,他们不配得到这个荣誉!”

“当时我奉命去支援武州,却在半路上就听到武州城破了。”安王叹了口气,“我花两天的时间攻进城去,杀光了北胡人,可是已经晚了,武州城内血流成河,城中居民被杀了十之八九。”安王声音低沉。

宣平听得难受,她没见过战场,听着百姓的惨状就感觉有点儿窒息,一个州城有几万人,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的样子应该是人间的地狱吧。

“我们清理尸体时发现守城士兵的数量不对,开始还以为是他们换了便衣。后来才从一个侥幸存活的看守城门的小兵口中得知,知州早就得知了北胡进犯的消息,却没有组织城中军民防御,而是趁北胡人还没有形成合围时,带着大小官员及其家眷从南城门逃了,更是带走了半数的守城士兵。”这么多年过去,安王再提起此事时仍然气愤难平。

“只有一个性情忠直、素来与知州不和的参将没有得到消息,北胡兵临城下时,这个参将带着剩下的士兵和城中居民顽强抵抗,苦苦支撑了一天一夜,终因实力悬殊,被北胡人杀上城墙,打开了城门。”

“北胡人愤恨城中居民顽强抵抗,让他们损失惨重,于是对城中居民展开虐杀。知州若不弃城而逃,或者他逃的时候没有带走那半数士兵,武州城肯定能坚持到我的支援赶到。”

听着安王的讲述,宣平只觉得怒火中烧,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杯子。

“更可气的是,我夺回武州的第三天,那知州带人回来了,他们不想着如何安抚幸存的百姓,只想着自己的府邸还在不在。还说我放任城中居民对北胡人的尸体撒气,砍下北胡人的头挂在城墙上是不人道的,杀人辱尸非君子所为。”

“战场上谁给你讲人道,谁给你谈君子之道,他没看见北胡人对城中居民的恶行,没看见幸存的居民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痛苦,只看到了敌人的尸体被愤怒的幸存者千刀万剐。”安王脸上充满讽刺。

“我问他弃城而逃的事,可笑他居然说他是为了绕到北胡人背后,与城中人马前后夹击,谁知道城中人无能,轻易被北胡人攻进了城,这才导致计划失败,他无力回天只能暂时保存实力。弃城而逃的人反倒将城破的责任推给了坚守城池的人。”

“既然他一不能带领百姓坚守城池,二不能安抚饱受战争创伤的百姓,那我要他何用?我一怒之下拨剑杀了知州,又命人将其他逃跑的官员押到城门口斩首示众,围观的幸存百姓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们该杀,身为父母官弃城而逃就该死,你做的没错,不杀不足以平民恨。”宣平不认为安王冲动行事了,她觉得若她面临当时的情况,只怕也会如此。

“这事发生后,我本以为那些文官应该会消停了,谁知他们胆子还真挺大。其实谁都知道文武不和,但平常时候闹腾闹腾就罢了,战时也给下绊子,指手划脚,白痴命令一堆。”安王对这些文官很不屑。

“那你是怎么让他们变的这么听话的?”宣平好奇,武州这么多官员被杀都没吓住这些人,是什么让他们改变的?

“战况惨烈,士兵们士气低迷,我将敌人的头挂在城墙上鼓舞士气,那些文官们跑过来叽叽歪歪,说我杀人辱尸,不尊重敌人,有失大国风范,应该将这些尸体还给北胡或者妥善安葬。”安王说道。

“只听说有值得尊重的对手,哪来的需要尊重的敌人?别人都跑到自己的国土上烧杀抢掠了,居然还要尊重他们,一群糊涂虫。”宣平对这些官员的表现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了,直接骂上了,对自幼知礼的郡主来讲还真是第一次,她从前与人对骂可从来不带脏字。

安王反而觉得这样的宣平更可爱了。

“那时候在靠近武州的草原外围有两座北胡人建的京观尸塔,我率一队轻骑带着这些官员们去草原上看了看,我告诉他们:他们把这些英雄的尸骨带回宣朝,妥善安葬后再来跟我谈北胡人的尸体如何处理。这帮废物看到那累累白骨吓得站都站不稳,远远看到北胡人的兵马走来更是落荒而逃,从此再也不敢当面说我杀人辱尸。”

“我方战士的尸骨被敌人堆成夸耀武功的京观,他们想不起来,却想着帮敌人体面的下葬,我宣朝让这种人做地方父母官,可悲,可恨!”宣平没去过边境,从来没想过边境的官员会如此昏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