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跑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虽说赵云搞安保是专业的,但那毕竟是防范外人,对内可就没那么周到了。话说回来,就算明知刘禅要跑,也不可能像抓贼似的给抓回来。
按阶段划分一下,整件事其实也就分三步而已。
第一步是出府。公子禅每天都要去上课,出府不成问题。麻烦的是怎么合理合法地把小后妈给弄出去,又不会引起守卫的怀疑。
第二步出城。公安的城防由廖化负责。廖化的性格俨然就是克隆版赵云,都是以细致周到着称。要不然刘备也不敢把居城防务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想找到城防的漏洞溜出去是没机会的,好在现在不是战时,城门每天都开。只要乔装改扮不被人认出来,出城也不是难事。
第三步当然就是过江了。这一步最简单,只要给钱就行。但还是得先把渡船定好。人到上船,随到随走,以免等船的过程中出意外。 至于到了江陵面见周瑜,以孙尚香跟周瑜的关系,根本不是问题。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刘禅开始策划具体的行动计划。
首先要演一出戏。小公子迷上了骑马,天天缠着夫人要玩。夫人拗不过,只得带孩子去马场练习。反正夫人每天都逼公子练武,练练骑射,合理不?
第二步更简单。准备好两套行装,换上跟着百姓混出城门就行。不过孙尚香得女扮男装,还得提前训练一下演技,否则以她的智慧铁定露出破绽,让守门大哥抓个正着。
至于渡船,刘禅自己定不了。还得找上次替自己顶缸的小厮出面,让他找个靠谱的船家,许以重金酬谢。当然了,也没少给他提成。虽说上次的事没拿他问责,但谁能保证这次不会?人家担着风险,就得拿好处,不然谁给你白干?
另外穷家富路,这一路上吃的用的花的怎么解决?这时代别说移动支付,连纸币都没有,用的是银两和铜钱。这东西带少了不够用,带多了既累赘又惹眼,也是个问题。
作为左将军的亲儿子,刘禅每个月都有零用钱。刘备怕自己忙于公务照顾不上儿子,孙夫人这个后妈若再不尽心,孩子手里有钱就比没钱好使。
当然刘备是完全过虑了。孙夫人这个后妈是完全没坏有心眼的,谈不上她不尽心,根本是没有心。
可这能怪谁呢?说到底孙尚香也就是个小丫头,自幼娇生惯养的,对自己都糊里糊涂的,哪懂得照顾别人?俩人在一起,反倒是小公子更显成熟,这小后妈除了拌嘴和动手可以,其他还真得儿子拿主意。
所以老爹给的钱就都成了离家出走的活动经费,刘备要是一早知道会这样,打死也不能给孩子钱吧?孙尚香本就是富家女,手里啥都可以缺,唯独不缺私房钱。所以路费对这俩人完全不是问题,问题就是钱怎么带,带多少合适。
次日,刘禅把计划和盘托出,跟小后妈汇报完毕。孙尚香提不出什么合理化建议,只是要求带上侍女红缨。
“我们俩从小就在一块儿,从没分开过。我可不会扔下红缨自己跑出去,必须带她!”
刘禅心想你当这是出去郊游呢,从小你俩在一块儿是啥环境,现在是啥环境?有心拒绝,但对方态度坚决,去汝南没她又不行,只得勉强同意。
下午,将军府的后院热闹了起来。
一向稳重的小公子不知出了啥状况,不依不饶地追着孙夫人要学骑马。孙夫人好说歹说不成,让公子追得东躲西藏。最后实在受不了,命人去请左将军来商议。
刘备听下人说夫人有请,呆了半晌。这个婚虽结的有名无实,但彼此相安无事他也没啥不平衡的。毕竟这小姑娘才跟自己闺女一般大,只要家里太平,她爱干啥干啥。
孙夫人大概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成亲以来俩人一共也没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现在夫人主动来找,难道内府出了大事?
刘备放下手头的公文,急急忙忙来到后院,才听下人七嘴八舌地在说夫人让小公子缠得要疯了。
“哦!原来是因为禅儿。”刘备提着的心稍稍放下,这姑娘虽不待见自己,但跟儿子处的挺好,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欣慰不少。
待到了卧房,罕见地没看到女兵站岗,只有红樱把男主人迎进房内。刘备看看满墙挂着的兵器,真怀念甘夫人在时的这房间的样子。
“请将军来不为别的,因阿斗天天缠着要学骑马,这事儿我可做不得主,还请将军一决。”孙夫人毕竟出身大户人家,虽说个性爽朗,可如果需要,也能表现得温婉得体。
“现在学骑马?早了点吧?孩子刚过三岁,我看还是大点再说。”
“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孩子一回来就缠着我闹,一刻也不肯消停。我倒是愿意带阿斗玩,但守卫说什么也不让出府,莫非这是将军的意思?”
不让孙夫人出门,虽不是刘备的命令,但也是他默许了的。毕竟这是孙权的妹妹,万一出个事怎么跟孙权交待?可你现在要刘备承认是他不让老婆出门,那怎么张得开这个口?
“竟有此事?许是护卫们担心夫人安危,故而谨慎。呃,这样吧,我同子龙说说,夫人想去马场随时都可以。让子龙派人护卫。至于禅儿么,只要不出事,去玩玩亦不妨。”
左将军家的孩子本就没啥娇惯,刘禅这个岁数说好听是学骑马,其实就是坐在马背上让人带着走,否则以他那小胳膊小腿那里控制得了马匹?
孙尚香的弓马了得刘备早有耳闻,有她跟着应该没事。虽说孩子小了点,但刘备也没觉得有何不可。
“既如此,有劳将军了。”孙尚香见目的达到,得意的笑了起来,像春天绽开的花朵,鲜艳可爱。
刘备眼有点直,咳嗽两声遮掩过去,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公子禅就不练武、改学骑马了。虽说是坐在孙夫人前面过干瘾,那也得好好练,免得在路上掉链子。
刘禅本是南方人,俗话说南人乘船北人乘马。像他这种从小在水里泡大的孩子,要不是到了这个时代,别说骑马,连真马都没见过。
孙尚香就不同了,人家是武将世家,七八岁就开始学,早就跟走路吃饭一样成本能了。上得马来,轻带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那匹马就咵哒咵哒走了起来。
刘禅坐在马上,被颠得有点紧张,双手紧紧抱着孙尚香的胳膊不敢松开。
“这就害怕啦?”孙夫人难得看到小公子这副表情,心想平常鬼主意挺多,这会儿蔫了吧?忍不住调侃:“这胆子还敢一个人去汝南?我这还没跑起来呢。”
“谁说我害怕?”刘禅嘴硬不承认,手上却抱得更紧。
“不怕?那我跑快点。”孙尚香说罢脚上使力,马儿很配合地加快了速度。
速度一加起来,马背上颠簸得就更厉害了。有那么几个瞬间刘禅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掀到了空中,要不是抱着孙尚香的胳膊就得飞出去。
“唉,以前还整天想着去坐一回过山车体验一下,现在骑个马就吓成这样,幸亏以前总也没机会去。”
刘禅的脸色已经白了,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好在孙尚香只是逗他,跑了一小段就勒住缰绳,恢复了低档模式。
“如何?好玩不?”虽然看不到刘禅的表情,但他半天没吭声,孙尚香也猜得出是吓着了。
“还——还行。”刘禅继续嘴硬,不只是为面子,主要还是为了能尽快出发。于是主动要求加码:“再跑一程,比刚才快点!”
“还挺倔。”孙尚香暗想,但这次没有和他斗嘴,依言又加速跑了起来。
两人这样练了三天,孙尚香这才发现刘禅的适应能力远超常人,头一天还吓得说不出话,现在就习惯了。不管怎么撒开了跑都不紧张,还能和自己有说有笑。时不时哼出一两句从没听过的调子,别说,还真挺好听。
“阿斗,你哼的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过?”
刘禅哼的是套马杆,心想你听过才怪。嘴上却敷衍:“没啥,想起个调子随口就哼起来了。”
“瞎说,从没听过这种曲调,怎么可能是随口哼的。”孙尚香嘟囔一句,好在没有深究。
三天的突击训练完毕,刘禅对马匹和马具了解得也差不多了。这时代的马有鞍无镫,操控起来还没那么方便。马蹄铁也没出现,马匹的折损率远高于后世。
这两样东西没啥技术含量,以后有的是时间搞。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去江陵。
“学马的事就到这,准备准备,咱们后天行动。明天我先找人把渡船定了。”刘禅开始部署正事。
“后天?呃、好。得带些啥?”孙夫人第一次偷跑,显然经验不足。
“这还用问?吃的穿的用的,还有银子和家伙。亏你还整天夸口上战场呢,出趟门都懵了,还能打仗?”刘禅揶揄一句,接着说:“要不还是让红缨姐姐准备吧,我对你实在没什么信心。”
“吁——”,孙尚香一恼,猛拉缰绳。那匹马突然减速,刘禅一个没注意,被甩到马脖子上。他下意识地抓住马鬃,吓得喊出声来:“干啥呢?幸亏我反应快,差点把我甩下去!”
孙尚香双手撑着马颈,抬眉反驳:“谁让你说我?放心吧,就你这小身板,甩出去我也能给你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