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自己的态度命不好,可对方却也不恼,反倒是略带谄媚的解释:“师弟你别生气,我这也是有急事才来找你的,你我本就是同门,见面该坦荡些才对,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鬼鬼祟祟的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惹人生疑!
许是干了好几天的活身心俱疲,自己才会莫名烦躁,这一会倒是冷静了些许,他凝眉问:“何事找我?”
“师弟我……”
欲言又止,那人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在郑天培提醒这院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之后,才放心的压低声音道:“我吃了师弟给我的灵丹确实实力大增,在同境界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没有对手了,可我今天似是被反噬了,逆流冲撞气海,到此时经脉还是紊乱的。”
“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当初给我的时候不是说这丹没问题吗?”
没错,来找郑天培的不是旁人,就是阮霖。
那夜两人碰头,阮霖收了郑天培送给他的一枚灵丹,服用后实力大增,这才容他在宗门内风光了月余时间。
“这么快?”
郑天培闻言,没有意料之中的意外和惊讶,反倒是有些疑惑不解。
这一反应证实了,他知道这丹并不是完全没问题的。
只是这阮霖发作的时间太快了些。
“师弟,你别害我呀!”阮霖见状,顿时不安起来:“我当初可是帮过你的,你说你要谢我才给我这灵丹,你就是这么谢我的?”
“师兄激动什么?”郑天培倒是格外淡定:“你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又没死!”
阮霖哑然,但郑天培的冷静倒是影响了他一些。
“师弟到底什么意思,我真的不会有事是吗?”阮霖问。
郑天培哼笑一声,道:“短时间内让你的实力提升到如此程度,你真觉得会没有一丁点的副作用?”
“只是你显现的如此快到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按理说这丹能让你保持三个月左右的效果,你这才多久?”
越说越觉得可疑,郑天培眉头一蹙,问:“你定是做了什么事,才会促进副作用的发作!这丹虽然是我第一次炼,或许有瑕疵,但我心中还是有数的。”
“你干什么了?”
最后这一句,几乎是质问,惹得阮霖猛地愣住,一时语塞。
半晌,阮霖才试探着猜测道:“或许是我这些日子使用灵力太频繁了?”
“你一直在做宗门任务?”郑天培说完就自己摇头否认了:“那也不可能,出任务总有喘息的时间。”
他日日呆在神农堂,本就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宗门内很多事情其实都传不到神农堂里,更别提被郑天培知道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日子阮霖不断地找人切磋,为的就是享受那种强者的感觉,喜欢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
“我跟师兄师姐们切磋了几次。”
阮霖声音蚊子大,不见往日的得意嚣张。
“几次?”郑天培不信。
阮霖知道瞒不过,只好老实交代:“一两日一次吧,昨天一日两次,然后就……”
郑天培一听,简直要被面前的阮霖给气个半死。
愚蠢!
“师弟,你这也没提醒我,不然我也不会做这些。”阮霖连忙乞求:“你别生气了,先告诉我该怎么办?”
“这灵丹服用后虽然会抹去痕迹,但你这般招摇,总有一天会惹人怀疑的,这道理还用我教你?”郑天培愤然。
阮霖连连点头,这个时候他哪敢反驳一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郑天培轻轻叹了口气,只道:“按照平日修行之法自行调整经脉和气息,过几天就好了,这丹没你想的那么邪乎。”
“只不过恢复好之后,你的实力会因此倒退一大截,很可能会回到原点。”
“什么?”阮霖一听,顿时急了:“那不行啊师弟,如今大家都知道我实力大增,你这将我打回原形,不就露馅了吗?”
“你再给我一颗,等我恢复好了再吃,我保证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不给你添麻烦!”
他不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是接受不了成为强者后再度变成喽啰!
郑天培一脸觉得好笑的表情看他:“你当这丹是树上的果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呢?我炼这一颗就将丹炉炼炸了,为此事还被师傅责罚干了好几天的活,哪有功夫给你炼第二颗?”
况且将丹炉炼炸这件事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定是有环节出问题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一刻不停地思索,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他可不敢贸然尝试了。
万一丹炉再炸了,他百丹同炉的借口用过了,下次找什么理由?
跟师傅坦白自己在炼禁丹?怕是会被师傅直接赶出宗门去!
“可是师弟,那我怎么办啊?”阮霖心有不甘,又担心事情败露沦为宗门笑柄。
郑天培看他,此人虽然蠢了些,但贪婪虚荣这两个弱点很容易被自己利用拿捏。
自己尝试炼制失传的禁丹本就冒险,也没有合适的人能帮他试丹的效果,这阮霖师兄是目前最合适的了。
如此,郑天培故作安抚的开口:“师兄你也别急,这些日子先低调些,不使用灵力就不会被人发现你实力变弱了,等我炼出第二颗,再送给师兄。”
“可你马上就要去皇室学院了。”
“那边也有丹炉,师兄无需担心,只管安心等着就行。”郑天培耐心已经快要用尽,最后道:“炼丹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催我也没用。”
如此,阮霖哪还敢多言,但看郑天培的态度应该是不会骗自己。
只要能等来第二颗丹,他什么都愿意做。
待阮霖离开,郑天培才疲累的松了口气,进了屋子之后也顾不得一身黏腻的汗渍,蒙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几日之后,筑云台上聚集了大批宗门弟子。
这些弟子都是各个堂口的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苗子,马上就将启程去往皇室学院继续修行。
而除了弟子们,还有李鲜庸、温七七以及顾辞年。
主皇亲自御笔写信相邀,三人自是不敢推辞,且宗门三百弟子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也需要有宗门的前辈随行才能安心。
“师叔、师姑、师弟,此行一别,恐要有日子见不到了。”分别之际,鹤九章不忘叮嘱:“师弟,你是晚辈,就多承担些事情,师姑多年不怎么下山,恐要很久才能适应,师叔的情况你也了解,恐分不出太多的精力来管教弟子们。”
“师兄放心,我玄晶堂几千弟子也被管理的井井有条,这三百名弟子本就是优中选优,应该不会太让人费心费神。”
鹤九章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是担心,而是不舍。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众人将目光落在筑云台的正中,不多时,先一步抵达皇室学院的境尘在那边开启了传送的气旋之门。
“师叔师姑你们先请!”
顾辞年低头相让,待李鲜庸和温七七进入了气旋之门后,便招呼弟子们井然有序的排队进入。
队伍里有人兴奋的笑,有人不舍的哭,亦有人倔强的红着眼,还有人悲喜参半,心情复杂。
阮恒和月满盈在队伍的中间,远远的看向远处的一颗参天古树,有人坐在半腰的树杈上,遥望着离开的队伍。
“是姐姐,师兄,是姐姐!”
月满盈瞧见了那人,正是自己的亲姐姐,月满星。
阮恒举目看去,见到月满星在冲着他们笑,本极力克制的心在此刻轰然坍塌,两行泪夺眶而出。
满星师姐于他而言,是恩人,也是第二个师傅,更是明灯!
他永远将她放在心里最神圣的位置,这五年,承蒙关照!
一脚踏入气旋之门,迎接众人的都将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起来。
——
皇家修行学院花重金打造,地基建造于万坨山下,可学院恢弘大气,院身一直蜿蜒直上,最高处快达万坨山顶的云层。
这等耗费精力财力的巨大建筑,天归皇室所耗费的人力和时间简直难以想象。
众宗门的弟子虽都是修行之人,控制情绪不易外放,可见到新的修行之处时还是忍不住的惊讶。
大宗门有专人负责引路,天归派一踏入学院气派的大门,便被引至一处队伍的后方。
“弟子们在此排队登记入册,听前辈指引行事。”
那人面无表情的对弟子们说完,再转头看向李鲜庸等人时神色顿时恭敬起来:“几位前辈随我来。”
就这样,一进学院就和师尊等人分开了。
其他宗门的弟子也都是如此,通过服装能区分出各个宗门的弟子,天归派人数众多,一眼就被所有人认出来。
“瞧天归派弟子的队伍,后面绕了好几道弯,我瞧着得有两三百人!”
“六大宗门都是三百个名额,哪像咱们,就十五个!”
“我听说还有一个名额的宗门的。”
“真的假的?一个?”
“嗯,应该是那种只有二三十个人的小宗门吧,虽然只有一个名额,但也看得出皇室雨露均沾,给了所有在皇室有记载的宗门机会,没有区别对待。”
巨型宽敞的广场上嘈杂声此起彼伏,弟子们尽管没有大声说话,可交汇起来也觉吵闹。
唯有几个大宗门的弟子目不斜视,安安静静的排着队等候安排,天归派更是鸦雀无声,整体风姿高下立判。
终于排到阮恒,一书生模样的前辈低头执笔,问:“报出宗门、名字和修为来。”
“天归派弟子阮恒,筑基境三级。”
那前辈闻言,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阮恒一眼,而后默不作声的又低下头写上阮恒所言。
阮恒面无表情,但他知道此人刚刚那一个停顿意味着什么,对方一定觉得,前面的弟子天资都如此出众,这天归派身为第一宗门,怎么送来一个筑基境三级的弟子。
“拿上这个,去西广场找穿黄色衣服的人领取弟子令牌,确认自己的住处。”
对方将写好的资料的那张纸交给阮恒,阮恒点头道了句谢谢,便走到一旁,打算等一下月满盈。
下一个便是月满盈,见她迫不及待的开口:“天归派弟子月满盈,筑基境八级!”
那人头也未抬的写好,将纸递给了月满盈,月满盈兴奋的正要向阮恒走去,却听那人说:“北广场找穿蓝色衣服的人领取弟子令牌,确认自己的住处。”
北广场?
和阮恒师兄的西广场是两个方向。
但月满盈还是点了点头,走到阮恒身边,阮恒则道:“可能是男女分开的。”
可话音刚落,后面的一位筑基境八级的同门师兄,得到的也是北广场找蓝色衣服的人。
阮恒这才一下子明白,这个环节,是按修为将弟子们分化开来了。
因为那三个信息里,其实唯一有效的信息不是宗门也不是名字,而是修为!
“快去吧,先安顿好。”
阮恒说着,催促着月满盈跟着刚刚的师兄快去,而他自己则往西广场的方向去。
西广场此时已经有不少弟子前来,但这些弟子都穿着其他宗门的衣服,天归派,只有阮恒一人。
小宗门修炼环境不佳,或许送来的几个筑基境初期的弟子已经算是宗门的翘楚,可天归派高手如云,阮恒着天归派弟子的衣服来到西广场,就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气定神闲,在队伍的末端排队站定,免疫掉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很快拿到弟子令牌,那令牌为纯铜打造,上面刻有花纹,正中印有一个字——初!
阮恒盯着那个字看了两秒钟,便知道了自己被化为学院初级弟子。
新的环境,新的身份。
还有新的等级。
“青竹园,东室。”
此处,便是阮恒在皇室修行学院的住处。
在一旁等了片刻,待十余个弟子拿到令牌和住处信息之后,便有专人一路护送,将这些弟子们带往住处。
喧闹浩大的学院入院之日,看似杂乱,实则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每一个环节都有人指引、带路。
而入院的第一日,便是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