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惨剧？
眼前这些被残忍的撕扯成尸块的渔民就是惨剧，那些被撕扯溅起的鲜血落在有些老旧而落魄的木屋和湿润的地面是惨剧。
那些努力拼凑也无法拼凑在一起的尸体和内脏就是惨剧。
“呕！”
比较胆小的紫骍学院弟子和海魂上院弟子，以及女弟子看到这副场景时，微微张嘴，吸入了一些裹挟这血腥气的雾气。
不少弟子弯着腰，喉间发痒，胃里一阵痉挛，有酸涩发腥的气息从胃里不断的翻腾上涌。
一阵干呕后，嗓子发紧，但胃里仍旧翻腾不断，他们捂着嘴后退好几步，眼睛瞪得无比大。
他们原本以为就算蝰黑魂海再凶险，只要找到较大的城镇，寻个在蝰黑魂海之上有经验的武师带着他们一起渡海寻人便也就好了。
但谁能想，这刚刚传送过来，便就遭遇了如此冲击的场面。
他们都还是些十来岁的弟子，在众多的强者面前，他们都还是奶还没断的娃娃。
这时候应该是被家里的长辈好好地护在身后，细心呵护，精心教养的孩子，有什么风浪都会被长辈挡住。
犹如呵护在温室之中的娇花，从未见过外面旷阔天地之下的黑暗和风起云涌。
乍一见到这等血腥场面，便有不少弟子眼眶发红，甚至撇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张廖时韵也是如此，但是她想到了司辰衍年纪比自己还小一些，便下意识的想要拽着司辰衍往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血腥场面。
但张廖时韵不知道，司辰衍当初在那鬼村之中、玄霄城之中、螟蛉城之中见过比这更加惨烈的场面。
所以这样的场景落在他眼里，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司辰衍怎么也忍受不了如此浓重的血腥。
他在众人犹豫不决要不要过去查看之时，率先踏出了那一步。
姜好和姜洛也很快的抬脚跟上，柳笙和苏莉莉对视一眼，最后惨白着一张小脸，也小心翼翼的跟上。
殷莯筬看了看张廖时韵和其他学院的弟子，轻声开口：“悲剧已然发生，我们能做的便是调查事情的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
殷莯筬说的话很轻很轻，但大家都听到了，尤其是紫骍学院的弟子，他们大多都是药师，本就是济世为民的热血和本心，自然很容易被说动。
北塔武院和弘阳武院的弟子不甘示弱，也硬着头皮跟上，他们自然是知道主动出击才会有线索。
通灵印将他们所看到的画面传送到了留影石之上，也展现在了众位长老和院长眼前。
“这是……晁仁国与蝰黑魂海的边界吧，竟然有百姓遇害了吗！”
紫骍学院的院长褚邢云蹙眉，她本身是药师，对这种血腥残杀之事很是愤恨，恨不得现在便亲自过去看看。
“近日倒是没听说有哪处百姓遇害，难道是因为这几户渔民居住较为偏僻，因此才被忽略至此？”
上杉离眉峰紧蹙，突然想到了之前在螟蛉城之中四散的尸傀，心里有些猜测，却不敢轻易下结论。
“是否需要通知当地府衙前往调查？”
森铉看着那渔村被屠杀的景象，也想到了之前在鬼村之时陷入幻境之中感受到的那一切。
虽然他并没有附身，但单就旁观那幻象，也十分触目惊心，只觉有寒气从背后腾起。
“暂时不用，先看看他们如何处理，待到他们离开之后，再行通知。”
上杉离如此安排倒也没有什么过错，毕竟这是晁仁国的边境，该如何处理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此时踏入渔村之后的司辰衍脸色略显苍白，唇色浅淡，似乎也被血腥之气熏得有些受不住了。
“这是香包，可以驱散腥气。”
姜好将香包放在司辰衍面前，轻声的提醒，因为司辰衍之前的体质确实很差，姜好便就时刻都在注意他的状态。
“多谢。”
虽然司辰衍收下了香包，但却并非放在鼻前阻挡血腥气，他轻轻地嗅着空气中缓缓落下来的血腥气，觉得有些奇怪。
他清秀的眉尖微微皱起，神色也显得凝重许多，看得人一阵紧张。
“这位师弟，可是有什么发现？”
是弘阳武院的弟子，他们是跟着司辰衍后面进来的，看到司辰衍的脸色有些凝重而严肃，不免凑过去想问问情况。
“不知师兄如何称呼，在下玄凌上院辰衍。”
“宋泫。”
司辰衍点点头：“宋师兄请看，这渔村之中的血雾应当是杀人者将人活生生的撕扯之后溅出的血造成。”
“确实如此，但这说明了什么？”
宋泫点点头，他虽然看起来有些身材魁梧，但和司辰衍说话之时，还是会微微弯下身子，看起来谦虚又恭敬。
“说明这些渔民刚死不久，或许就在我们被传送而来的那时，杀人者刚刚将渔民们残杀之后离去。”
“不可能！”
司辰衍话音一落，便有北塔武院的弟子开口反驳，这太过匪夷所思了，有人反驳也是正常。
说话的人是北塔武院的锻造阁弟子范酒袡，他虽然听说过常有武师在蝰黑魂海失踪甚至死亡，但从未听说过有居住在蝰黑魂海的百姓会被杀的。
“是啊，若是杀人，为何要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根本就是没道理嘛！”
张廖时韵也跟着质疑，她倒不是杠，只是在单纯的提出疑惑而已，毕竟在他们这些武师的眼中，普通人犹如蝼蚁，根本不屑于动过手去杀。
姜好和姜洛有些无语的看着张廖时韵，虽然知道张廖时韵确实挺单纯的，大概是被家族保护得太过了，虽然骄蛮任性，却还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阴暗。
所以这才会有这种天真的言论，毕竟没见过黑暗，所以一直觉得天底下就都是阳光明媚。
倒是紫骍学院的弟子和海魂上院之中的大部分弟子都明白了司辰衍的意思。
“那若是，这些渔民们看到了什么呢，所以他们必须得死！”
司辰衍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冰冷而淡漠，似乎死几个人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就连姜好和姜洛都没有太大的意外。
北塔武院的范酒袡默了，他其实也想过会是这样，但他不明白，难道真的有人会为了那所谓的一点点线索而对这么多人痛下杀手吗？
这么多条人命，杀人的人晚上真的还睡得着吗？
“若是这些渔民真的知道线索，可他们现在都已经死了，我们的线索怕是就此断了，下一步该如何？”
宋泫点点头，他如今方才十五岁，再过几个月便才十六岁，但这样的场景也是第一次见，现下还没完全缓过来。
而他们现在下意识的就把司辰衍和姜好他们三人当成了队伍的核心，毕竟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就只有他们表现得比较镇定。
“魂识！”
司辰衍抿嘴，说实话他本来不想用魂识的，毕竟人死如灯灭，魂识相当于人的第二个躯体，魂识若是得入冥川，便有转世为人的机会。
一般普通人时候，魂识极其脆弱，一旦受到惊吓便会犹如萤虫一般四散，很难寻到。
但在乾元大陆之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能够以符箓请魂上身，豢养魂识，甚至以乐御识，据为己有。
但这样的武师在乾元大陆是为人所不齿的存在，毕竟没有谁会为难普通人的魂识。
人都死了，魂识会不自觉的朝着冥川的方向飘去，想要寻得机会入冥川投胎传世，结果被人抓了魂识，囚禁炼制，那必定是损阴德的术法，必遭天谴。
所以在司辰衍说出要以魂识寻求真相之时，众人的神色猛然一变，他们必定不会认为玄凌上院的弟子会修炼这种邪术，但大家也不想这么做。
“你想要召集逝去亡者的魂识？这是邪术，你该不会是想要在通灵印前施展这等邪术吧？”
宋泫原本就因为现场的血腥而有些烦躁，现下听到司辰衍竟然要召魂识，一时间便有些忍耐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激动了。
其余的弟子也都是不赞同的看着司辰衍，他们虽然不说话，但神情已经表达了他们的答案。
“可若非如此，我们何如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更如何知道这些渔民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而被杀的呢！”
姜好想要挡在司辰衍前，姜洛也饿时时警惕的看着周围的弟子，殷莯筬拉着柳笙和苏莉莉朝着司辰衍他们的身后一战。
一时间，原本刚刚有合作意向的队伍突然分成两派，看样子就要一言不合动手了。
“你们想什么呢，我必定不会施展那等邪术，但我身为御堂弟子，还是有办法召集魂识，再现魂识生前的一些刻骨铭心的片段的。”
“若是能从片段之中查出点什么，那也是极好的，总比我们现在一头雾水，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好。”
司辰衍说话条理清晰，一点也像是在说笑，他还真就从自己的乾坤戒之中取出了写好的聚魂符。
这其实也并非是什么高级符箓，只是黄级上品符箓，招聚亡者魂识，但却不能与魂识进行对话。
这聚魂符甚至不能将魂识生前的全部事迹都展现出来，只能让魂识生平记忆之中最刻骨铭心印象深刻的事情展现出来。
并且画面还不一定是连贯的，或许会断断续续只是一点点的片段。
但这总比什么也没有好。
“是我们想歪了，还请辰师弟勿要见怪，我们也是担心你误入歧途修习邪术，这毕竟是……”
“我知道宋师兄是为我好，我并不怪师兄，亡者刚死不久，现下布阵召唤魂识，便能快速的招来魂识，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行事。”
司辰衍得了众人的准允之后，才使用聚魂符。
手中的聚魂符散发出一阵柔和的暖光，以司辰衍为中心，脚底下蔓延开一个阵符，随后轻轻地转动。
聚魂符悬空缓缓地招来了许多淡绿色的荧光，这荧光犹如萤虫般飘飘忽忽的，却聚在一起始终聚不成一个人形。
“这魂识……”
“这魂识如同尸身一般，被人四分五裂，现下根本拼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