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苍老的脸，在司辰衍这一世短暂的记忆里出现过。
那是司家老祖将他抱来玄霄城之后，他见到的那个老妇人，就是现在他看到的和村子里的村民们打招呼的老妇人。
“婆婆……婆婆，我，是我啊……”
司辰衍被魇住了，任凭风岚攸怎么叫他他都醒不过来，一直沉浸在那个梦里。
那个梦里，他被婆婆照顾得很好，被村里的村民们所喜爱，甚至他在梦里看到了整个村子被烧毁的全过程。
那些黑衣人，脸上是一团黑雾，什么也看不清，手上的刀剑落得很快。
那些村民们大多都是没有武灵之力的普通人，在这些人的手中根本都撑不到一剑。
察觉到疼痛的时候，脖颈已然被割破，甚至有的是一剑划破胸口，半边身子都被划开深可见里面的内脏。
心口被划开的瞬间还冒着微微热的气息跳动，但不过两息的功夫便猛然收缩，最后归于平静。
他们死了，有的是一剑贯穿心脏，有的是抹了脖子，却还能苟延残喘的下意识捂着流血的脖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瞪得铜铃大，死死的看着那些杀人的黑衣人。
“好惨……”
“我死得好惨，你，怪你……”
“为什么要杀我，不要杀我，放过我吧……”
转眼便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破屋子，老妇人正在屋子里找着什么，可原本放着襁褓的木床上却什么也没有。
黑衣人找过来的时候，老妇人下意识的将孩子用的东西都烧了。
只是那些东西都没烧完，就被黑衣人闯入，老妇人被他们揪着头发问：“孩子在哪儿！”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老妇人被迫仰着头往后折，躬着的背因为支撑不住而弯曲自己的膝盖，几乎要跪在地上。
脊骨被大力往后折，几乎能听到些许骨骼之间摩擦而似乎碎裂的声音。
但她还是不会说一个字，司辰衍知道，婆婆身为司家人，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那些黑衣人实在是没耐心了，便直接将老妇人一刀抹了脖子，他们这样的人并不会做虐待普通人这种事。
因为在他们眼里，普通人就是蝼蚁。
高高在上的强者们当然不会费尽心思的去折磨一只蝼蚁，即便他们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还是将人一刀毙命。
“找到了孩子的衣服，但是已经被烧毁了，用不了了……”
有一人确实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贴身物件，使用千里线找到物件的主人，但被烧毁的物件，即便残存一点，上面的气息也会被烟火的气息所覆盖，得出来的信息却不准确。
因此 他们找到的残存的物件也只徒劳，因此在他们离开时，不免愤怒的一把火将房子给烧了。
耳边是一声一声混杂的凄惨叫喊，眼前是村子被屠杀的场景，那些怀抱着孩子的妇女们跪地求饶，祈求他们放过孩子。
但黑衣人一刀下来，甚至都没有犹豫过一秒。
老人、男人、女人、孩子，全都没了，全都没了！
那些黑衣人黑衣沾了血也看不出，找遍了整个村子，他们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拿了些许财物，一把大火将村子都烧没了。
那些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有完全咽气的，却在大火之中被烧到完全断气。
这时候，或许那些已经死去的村民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不用承受灼烧。
看着自己头发瞬间烧焦，发出刺鼻的味道，血肉一点点在火焰中死去水分，最后焦成一块块掀起的焦皮。
最后那翻出的红肉一点点的分泌出油脂，最后化成一块块不均匀的焦炭。
司辰衍在看到的画面里，眼前被大火覆盖，那些房屋和茅草被点燃，哀嚎声很快就淹没在大火的“噼啪”声中。
很快，大火之中连哀嚎都没有了，所有人都没了。
黑衣人毫不留情的离开，走到半路，将获得的钱财都丢弃在了林间草丛里，迅速的消失了。
“今后，你就跟着我相依为命吧。”
是那个清冷淡漠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意，很熟悉。
“澜夙……兄长”
司辰衍被这一声清冷的嗓音唤醒，双眼一睁，看到了宣芗笙和篱尛略带担忧的目光。
见到司辰衍终于醒过来了，他们才真正放松下来，因为好不容易祛除了阴邪之气，但是司辰衍一直在梦魇。
说着什么“婆婆、兄长”之类的话，不间断，又呢喃着什么，听不清，神色却明显的恐慌和不安，脸色都煞白了。
后面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倜然安静下来，神色也缓和下来了。
最后宣芗笙还帮着化开了药力，司辰衍经脉之中的武灵之力终于平和，这才然篱尛和宣芗笙松了口气。
幸而他们身上带了药，不然司辰衍就真的得栽在这儿了。
“抱歉，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森长老他们在村子里等我们，我们先去和他们汇合吧，现在天已经暗下来了，再待下去恐怕要不妙了。”
宣芗笙是真的怕司辰衍再次在他面前出事，所以想了想，还是让司辰衍和森长老他们待在一起才好。
篱尛一个女孩子，抬手便在他们身上贴了章驱邪符，驱邪符也只是地级符，但还是能保护他们不至于被邪气侵体。
“多谢篱师姐，但是篱师姐你自己怎么不贴上符咒，这鬼村邪门得很，可别再倒一个了！”
宣芗笙有些害怕，他本就不是正经的修炼来得，如今也才十一岁，才刚刚上武者境，可见有多么的不努力修炼了。
现在全仗着比她大两岁的篱尛师姐带着他们一起找到森长老了，这条大腿可不能出事。
“我无事，我身上有付长老给的地级法器，可抵御邪祟妖魔，一般的邪祟不敢靠近。”
厘米摆摆手，按照森长老留下的标示进了鬼村，并且看到了鬼村里面的全貌。
之前因为怨霾没见到的尸骨都集中在了这里，看来是有人将村民们集中在这里，然后逐一斩杀。
可即便是这样，那也太残忍了。
看这尸骨的骨架大小不一，应当是连老人小孩都惨遭毒手。
甚至有不少村民的头部朝着村外的方向，他们想逃，但终究没能躲过杀害。
“我检查一下这些尸骨，都是一刀毙命，剑锋刀锋凌厉，即便过去多年，但我也能确定，杀人者应当为武师。”
篱尛到底是付钰卿的弟子，炼丹或许不是丹堂内最好的，但观察却是最仔细的。
看着眼前的尸骨，识海幻象中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出来，每一具尸骨都一一对应上了脸，他们狰狞的叫着，却无人能救。
“辰师弟，你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篱尛在观察尸体，只有宣芗笙看到了司辰衍变得很是难看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