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仿佛是嗅到了地面浓烈的血腥味,苍穹之上飞来了一大群饥肠辘辘的秃鹫,一边盘旋着一边接连发出凄厉的鸣叫!
此时,奉安圣殿外头已经成了一处触目惊心的修罗场!
奉命值守此地的蔑儿乞部两百多号人马几乎无一幸免,包括那几个掳来的女子,都尽数惨死当场!
入眼望去都是死状惨烈的尸骸,血泊里面甚至还有不少断肢残腿!
活下来的只剩下一人,那就是蔑儿乞部的首领欺儿乞乞!
此刻他正面向奉安圣殿跪倒在门前的台阶下方,赤裸的上身伤痕累累,鼻青脸肿七孔流血!
浑身沾满鲜血散发着滔天戾气的耶律天傲就站在他身前一丈,声音沙哑低吼道:“磕头!”
门牙都被打掉了好几颗的欺儿乞乞带着哭音嘴巴漏风地道:“手……断了,跪……跪不下……”
“那就趴下去!”耶律天傲一脚踩在欺儿乞乞的后背上,用力把他的身躯往前压了下去!
“噗!”
欺儿乞乞喷出一大口鲜血,脸朝地砸在了泥土地上,又吃了一嘴的尘土!
“欺儿乞乞,为什么要背叛绒狄王?”耶律天傲没有收回右脚,喘着粗气质问道。
“大……大殿下,本王……也不想啊……”欺儿乞乞直接哭了出来,“狂狮……那厮以死……相逼……”
“不止……我蔑儿乞部……还有塔塔儿部……克烈部……也都背叛了……绒狄王……”
“本王不……不过也是顺……顺应时势……”
“大殿下……饶命……”
耶律天傲的脸庞隐藏在帽兜里面瞧不清晰,但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身上的杀意也更盛了:“青冥天在上,只有死亡才能洗清你的罪孽!”
“饶了我吧……大殿下……”
耶律天傲把脚从欺儿乞乞的后背缓缓移到了他的后脖处,然后狠狠往下一踩!
“咔嚓咔嚓!”
欺儿乞乞的颈椎直接断掉,人瞬间就一命呜呼了!
“当下是你蔑儿乞部,后面是塔塔儿部,还有克烈部——”耶律天傲沉声咆哮道,“一个也跑不了!”
咻咻咻咻~
四道黑影掠至耶律天傲身后,单膝跪地恭敬地道:“渊主,老渊主让我等前来接应您!”
“渊主?什么渊主?”耶律天傲身躯微微一颤,回过头来却是神色迷茫,突然伸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跪倒在了欺儿乞乞身边,口中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渊主,您怎么了?”那四人连忙起身上前,一同想去搀扶自己的主子!
耶律天傲这时却突然发难,右手一拳砸在其中一个玄渊手下的太阳穴上,随后左手一个手刀砍在了另一个玄渊手下的咽喉位置,狞笑道:“你们一个个……都得死……马小刀……红凰王妃……耶律明空……狂狮……通通去死……”
那玄渊手下伸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口中发出没有意义的嘶吼,身躯缓缓瘫倒在地!
剩下两个玄渊手下见状心中骇然如临大敌,急忙起身向后掠去,可是已经迟了!
耶律天傲如同一头出笼的野兽,身形一掠瞬间追上了二人,先是飞起一脚踢断了第三个玄渊手下的脖子,然后身影一闪又追上了最后一个玄渊手下,一肘砸在了对方的胸膛上面!
“咔嚓!”
最后一个玄渊手下的胸膛顿时凹进去一个拳头大小的坑,身躯慢慢瘫软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就出手杀光了自己的四个手下,耶律天傲突然站在原地发起呆来,眼神既空洞又呆滞:“我……我是谁……”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伸出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口中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突然拔腿就往西北边狂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被耶律天傲一肘砸断了三根肋骨的那个玄渊手下并没有马上断气,而是仰首躺在地上,身躯一下一下抽搐着,鲜血不停从他的口鼻里面流淌出来!
旁边不远的死人堆突然蠕动了几下,一个身影从最底下挣扎着钻了出来,竟是一个蔑儿乞部衣着打扮的小兵!
“堂堂……绒狄的大殿下……竟然变成了……怪物……”
小兵伸手擦拭了几下自己鼻孔里不断流出来的鲜血,踉跄着走到那濒死的玄渊手下面前,垂首黯然问道:“可有什么遗言?”
那玄渊手下双目涣散,张开的口中发出低沉的咝咝声,脑袋一歪就此断了气!
“罢了……我都自身……难保了……”
小兵跪倒在地,从那玄渊手下的内衣中撕出一大块白色布料,用右手食指沾着地上的血水在上面颤抖着写了起来!
许久以后,他把写好的血书小心叠好塞入怀中,又沾着鲜血在自己额头上划了一个鲜红的叉叉,扭头看向南方,脸上露出了最悲壮的笑容:“看来……拒蛮关……是回不去了……”
做完该做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渐渐消退,身躯缓缓向后倒了下去!
到死,小兵仍是双目圆睁!
日头缓缓上升,快到中天之时,已经有几只秃鹫开始飞落地面啄食尸骸!
突然有马蹄声响起,一骑由远及近急急驰来!
那几只秃鹫惊得扑翅乱窜,很快便飞回了苍穹!
“吁!”
身穿绒狄皮裘的中年男人一扯缰绳,身下坐骑高高扬蹄长声嘶鸣!
等他稳住坐骑看清楚眼前的惨状后,脸色不禁变得异常凝重,随后他便翻身下马开始地毯式搜寻起来!
许久以后,中年男人驻足在那个小兵的身前,默默凝视着他额头上那个鲜红的图案,半晌没有说话!
荒野的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过来,明明冬天已经过去,却仍是有些刺骨!
中年男人蹲下身子,从小兵怀里找出了那幅用鲜血写成的谍报,珍而重之收入怀中,然后伸手替他合上了双眼,轻声道:“兄弟,我会替你把谍报送回拒蛮关的,请你安息吧!”
南边,中年男人来的方向,又隐隐约约传来了马蹄声,而且听那动静可不止一骑!
“天奉斥候以身报国,黄土一坯,死不立碑!”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站起身后喃喃地道,“敌人的援兵已到,我没有时间找地方埋葬你了,对不住了?”
敌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中年男人翻身上马,最后扭头深深看了地上同袍的尸体一眼,调头策马直奔东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