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日,寒风凛冽大雪积山,归来之时,烈日炎炎蝉鸣盈林。
李青云看着满山苍翠,回想起这大半年的经历,突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当初一走了无音信,也没和王叔打过招呼,后街租的小院如今也早已到期,更不知青牛如何了。
草庙坍塌破败,显然无法再住人,修葺一番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
幸好此地里青山城也没有多远。
青云门成立后,张玄灵觉得李青云好歹也是个大掌门,一穷二白怎么能行,便将身上的银票,交给了他做统一分配。
故而李青云身上也不缺银子,众人一番商议弃了草庙,便打算先去青山城安顿下来。
原本草庙师徒三人,日子过得寒酸,没有多少家当,如今草庙破败就更没啥可带走的了。
找来找去,也就平日煮粥的黑铁大锅还可堪一用。
这口铁锅在破庙里也有些年头了,二十多年前小胖子和王遗风来到草庙里借宿时就掩埋在破败佛像下的泥灰里。
不过两人平日里靠着野果度日,也用不到。
直到四年前捡回李青萝这小丫头,才支起炉灶,食了那人间烟火。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靠着吃山间的果子过活几十年。
收拾好行囊,一群人回首看了一眼坍塌的草庙,便结伴向青山城赶去。
青山城后街小院,一位貌美妇人挺着个大肚子,躺在院子里的竹榻上,安逸的晒着午后的太阳,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一旁马厩里,一头青牛正低头吃着绿油油的草料。
一名壮实的汉子坐着一个小马扎,左手撑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右手轻轻挥着一根前端留些许竹梢的翠绿竹子,为青牛驱赶着蝇虫。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小青啊,你说李小子他们啥时候能够回来……这都半年多了,连点音信儿都没有……”
“小青啊,说来你我相遇也是缘分,可是你也知道,如今你婶子身怀六甲,你的草料,未来孩子的奶粉,还有李小子那院子的租金,哪那都要钱啊……你王叔我没啥本事,就两膀子力气,手里也没啥积蓄,本来你是客人,不该让你干活的,可家里的米缸真的就要见底了,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明儿咱就出去找活干……”
“哞!”突然,一直安静低头啃着草的小青仰头叫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把王铁柱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了一眼躺椅上的妇人,见其依旧熟睡着,才放下心来。
“嘘,不行就不行,别叫那么大声啊,可别惊着你婶子了。”王铁柱连忙在嘴前竖着一根手指,站起身来摸了摸小青的大脑袋。
“咚,咚咚咚。”
刚安抚好小青,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铁柱心里有些纳闷,自从李小子三人离开后,除了赵大娘来来问过一次,自己垫了几个月的房租后。平日里自己这院子几乎没什么人来,敲门的会是何人呢?王铁柱满脸疑惑的走上前去。
吱呀一声过后,王铁柱愣在的原地。
“王大叔,王大叔……”
“哦,哦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铁柱看着眼前之人,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连连说到。
门外之人,正是归来的李青云几人。
李青云几人那日寻亲离去后,天降暴雪,之后数月不见归来。
王铁柱虽不愿相信几人遭遇意外,可每年冬天都会有猎户消失在山野之间。
相逢一场,他早已将李青云这几个半大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了院子,躺椅上的郑氏此时也醒了过来,见着李青云几人心中也是欣喜不已。
见众人一路风尘,非要起身弄些吃食,只是挺着个大肚子行动颇有不便。
最后众人劝了好一会儿,听闻李青云已经在街上的酒馆定好了饭菜才肯作罢。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晚霞洒满院落的时候,李青云牵着青牛,带着众人回到了隔壁小院。
推开院门,想象中的破败景象没有出现,显然时常有人洒扫。
宋千云领着李青萝去了自己的屋里。李青云和张玄灵二人在院子里卸了行李,从自己的卧房里取了干净的被褥,领着小胖子和王遗风下榻到旁边空着的卧房里。
如今小院,三间卧房算是住了个满满当当。虽说,亲人还未全部寻到,如今院里也是头一次热热闹闹的了。
夜幕降临,李青云叫上隔壁老王夫妇,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去了城西的小酒馆里挥霍了一把。
一来是感谢老王夫妇这半年来对小青及院子的看顾,二来是众人半年来都过着像野人一样茹毛饮血的日子,是真的有些馋了……
吃饱喝足,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云就和张玄灵二人驾好牛车出去了。
回来时,车上载满了米面,还有宰好的两条猪。如今家里人口众多,偶尔出去挥霍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恐难以负担,不过李青云自诩厨艺不错,也饿不着众人。
吃完早饭,李青云、张玄灵二人,各自扛了米面。身后跟着的火灶房头号得力干将宋千云,肩上更是扛了二百多斤的猪肉。
一行人就这样去了隔壁老王家。
老王夫妇日子向来过得清苦,如今不仅给李青云等人垫付房租,还要费心照顾小青,手里早就不太宽裕了。
昨天看着小青那清亮的毛发,滚圆的肚皮,显然是被照顾的出人意料的好,李青云可以肯定,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做到这样。
老王夫妇只收了垫付的房租,其余的死活不要。
李青云说买都买了,让张玄灵、宋千云二人把东西扔在厨房就跑了。
只留下老王夫妇站在院子里,连连苦笑……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日,一大早宋千云背着浣洗干净的虎头包,一手拿着磨的有些光亮的精铁竹杖,一手拿着张玄灵孝敬的二两银子,慷慨大方地带着李青萝和小胖子上街去了。
张玄灵盘腿坐在小院的石桌旁,苦着脸看着地上那为数不多的散碎银子,揉着红肿的腮帮子,然后龇牙咧嘴地分成了三份……心里想着就暴力女那脑子,记仇还能记三个月?伸着脖子四下望了望,悄悄收了一份进了自己的袖兜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剩余两份碎银揣进了钱袋……
“吱呀”,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张玄灵连忙将钱袋塞进怀里,摆正身形做出呼吸吐纳的模样。
王遗风身着玄色道袍,灰白的头发挽成发髻,插着松木簪子,从卧房走了出来。整个人的气色比一个月前枯槁的模样强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此时的王遗风竟一改往日猥琐的模样,隐约有了一丝前辈高人的气息。抬眼撇了一下张玄灵,便拉上了房门。
张玄灵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身体,那一刻仿佛自己就如赤身裸体的婴儿一般无助,一切仿佛都被他人掌控。随着这种感觉一闪而过,背后传来王遗风淡淡的话语:“连个女娃都打不过,还不好好修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没能耐,还有脸吵着要当大师兄,昨日我观萝儿那妮子已到练气九层瓶颈随时都能达到练气十层,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完,张玄灵连忙静下心来,摒弃杂念开始认认真真修炼。虽说外界灵气稀薄,甚至可以说是贫瘠,但王遗风说修行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呼吸吐纳,运行功法是每日众人必做功课。
宋千云已经筑基,李青萝还小,至于掌门李青云和小胖子也不是王遗风说两句就能进步的。唯独张玄灵,天赋异禀,可惜心性不够,若是再缺乏管教,恐怕要白瞎了一根好苗子。
“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将李青云从入定中惊醒。
通过这些时日的尝试,李青云已经发现自己在月华下可以加速修行的事实。
所以每当天气晴朗的夜晚,李青云都会在院子里沐浴着月光修行。
白天安排好众人的餐饭后,就在卧房里冥想功法。